想到这里，原本还存有的怜爱之情也渐渐消散。他的目光扫过方姨娘的脸，重重地敲了两下桌子，“茶呢？”
方姨娘这才意识到，屋子里虽然挤满了丫鬟，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奉茶。她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老爷进来你们都瞎了吗？在老爷面前竟然这么疏忽！彩云和绿昀两个大丫鬟罚扣半年月利银，其他小丫鬟罚三个月。”
屋子里顿时鸦雀无声，没人敢出声。
紫烟将茶轻轻奉上，方姨娘接过递给蔡父。这小小的举动似乎让蔡父的心情稍有平复。
就在他准备品茶之际，一直卧床的苏悦宁，在旁人的帮助下勉强坐起，脸上满是伤感和失落。
“父亲，我身负重伤，又遭遇如此羞辱，您进门后不仅没有安慰我，反而要责罚我身边的丫鬟？外人打了我一巴掌也就罢了，难道连父亲也要这样让我难堪吗？”
她眉头紧锁的质问。
蔡父心中顿时不悦。
这个大女儿，礼数实在欠妥。
以前，他以为这只是少女的天真无邪，但现在她已经外出求学，性格依旧如此，难怪会得罪明月郡主。
回想起来，或许真的是她自己招来的麻烦。
不然，为何只有她一人被明月郡主打，而不是瑾瑶、莲儿或是书院里的其他女孩呢？
方姨娘留意到蔡父的脸色逐渐转冷，心里对苏悦宁的不分场合感到不满。
她赶忙上前缓和气氛：“你这个傻孩子，身上疼痛，脑子也糊涂了。刚才明明是我决定处理你的丫鬟，这跟你父亲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你爹也在为苏家奔波劳碌。他了解你的委屈，正忙着为你讨回公道呢。你说这样的话，不是让他寒心吗？”
如果苏悦宁聪明一点，此时应该知趣地收声，表现出一些柔弱。
但她显然选择了另一条路，可能是因为受伤后的委屈让她更加冲动。
“那蓉芸呢？她可是父亲亲自下令惩处的吧？父亲知道她被你打断腿骨，医生说她再也站不起来了吗？
她只是为我讨回公道，教育妹妹，怎么就惹得父亲如此生气，遭受这般重罚？
父亲为了二妹如此对待我身边的人，我的面子何存？”
蔡父霍然起身，面色如霜：“一个婆子而已，苏府的所有奴仆都是我的手下，我要惩罚谁还需要看你的脸色吗？
就算打死了又如何？连你母亲也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你凭什么！”
苏悦宁的眼神中闪过深深的失望，随后变得空洞。她冷冷地转向一边，直视前方：
“父亲常说我是嫡长女，与众不同，将来要撑起苏府的门面。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父亲眼里，会甜言蜜语哄人欢心的女儿才值得宠爱，像我这样坚持原则不愿谄媚的人就可以随意侮辱。你不配做我的父亲。”
方姨娘的脸色骤变，“你这丫头，说什么胡话，你爹日夜操劳国事，回家你还这样顶撞他。”
以前你总说父亲工作辛苦，要孝顺他吧？现在就算心里有委屈，也不该说那些伤人的话，这会让父亲多伤心啊！”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打圆场，一边不停地给苏悦宁使眼色，可惜苏悦宁好像根本没看到。
苏悦宁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听着听着就烦了，干脆让人扶着躺下，闭上了眼睛。
蔡父被气得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的大女儿竟如此不懂事！
只要不顺她的意，她就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甚至触犯到家规。
刚才他还教育苏瑾瑶要姐妹和睦，看来苏悦宁平时对妹妹是多么的傲慢无礼。
他想到这里，他心疼起柔弱的女儿苏瑾瑶来，不知她受了多少委屈和亏待。
方姨娘见父女俩的脸色都不好看，急得团团转，连忙解释道：“悦宁今日可能受了些委屈，情绪不太稳定，老爷别跟她计较。”
蔡父的脸色更加难看。“她今日的委屈是自找的，而瑾瑶的委屈却是因为她才有的。”看着苏悦宁那副冷淡的模样，他的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了。
“她应该明白自己为何会受委屈。竟然唆使明月郡主对付自己的妹妹，如果不是明月郡主闹起来，我自己也会教训她。
现在她惹出了这样的麻烦，让苏府与端亲王府之间产生了裂痕，她必须自己去解决。”
方姨娘的心猛地一紧，“老爷这是什么意思？”
尽管心中不忍，但蔡父觉得这是唯一的办法，“明月郡主上门不是无缘无故的，是悦宁在书院里挑拨，想借明月郡主之手教训瑾瑶，结果导致郡主被责罚。
现在局面已经闹大，如果悦宁不去道歉，苏家就会成为大家的笑柄。”
方姨娘紧紧攥着帕子，退后了几步，“老爷，悦宁是你的亲生女儿，苏府的嫡长女，让她向伤害她的人道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我不同意。”
然而，蔡父这个人，你越是强硬，他就越坚持，“这件事，不管你们同意与否，都必须去做。我不能让这种女人之间的争斗毁了苏家的未来。”
蔡父走到女儿苏悦宁的床边，目光凝重地注视着她的侧脸，语重心长地说：
“你是我苏家的女儿，应该听从父亲的教诲。等你的伤好了，亲自去向明月郡主道歉，这样事情就能过去了，我依然会像从前一样疼爱你。”
苏悦宁紧闭双眼，被子下的手握得紧紧的。身上的疼痛虽然难忍，但心中的委屈更甚。
她不明白为何要为没有做错的事情道歉，她坚决地回答：“我不去。”
蔡父面无表情，“那你道歉后再去书院。”
说罢，他转身欲离开。就在脚跨出门槛的一刻，他停了下来，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
“今日瑾瑶受了委屈，我会给她两个店铺作为补偿。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同意也没用。”
这番话让方姨娘心急如焚，她连声呼唤着蔡父，但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久后，紫烟匆匆跑进来，面色忧虑：“姨娘，老爷派人包围了浮宁堂，说大姑娘要是不反省如何做一个合格的苏家子女，以后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听到这话，方姨娘觉得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