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变化他尽收眼底,陆清渊落下一枚黑子,站起身来,正好挡住了江锦安的视线:“时候不早了。”
江锦安回过神来,怔忡的点了点头。
随着陆清渊出了偏殿,才发觉已是黄昏,郎君逆光站着,身影高瘦挺拔。
这样清高如玉的人,最后落得个枭首的下场,也是个苦命之人。
江锦安想着,对眼前人不由多了几分同情,“小公爷如今身在朝中,理应知道身为臣子当忠于君王。”
党争从来都是血流成河的,若是陆清渊能保持中立做个纯臣,想来能保住这条性命。
陆清渊略一拧眉:“二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锦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言错,对于如今的二人来说,这话实在是交浅言深了。
“无事,还请小公爷带路。”
陆清渊没做声,领着姑娘出了延庆殿。
偏殿中,层层纱帐遮掩后,棋盘之上,郎君离开前落下的那枚黑子已成摧枯拉朽之势,将姑娘的白子尽数吞并。
将人带到御花园中,郎君忽的停下了步子:“宫门马上就要下钥了,二姑娘还不回去吗?”
“什么?”面对陆清渊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江锦安彻底愣住了。
他不是要送自己回去吗?
眼见郎君真的没有送自己离开的意思,江锦安有些急了,可她根本不认识宫中的路,绝不可能在宫门下钥前出宫。
江锦安又不愿意在陆清渊面前跌面子,一时发愣,四下寻着宫人的踪迹。
她咬着唇瓣,心中不忿,可不过须臾,郎君不知怎的又转了性子,陆清渊背着手,眼睫轻垂:“走吧,我送你出宫。”
说罢便兀自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扫视一圈儿也未曾见到宫人行踪,江锦安犹豫片刻,提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
陆清渊的马车停在宫门外,陆清渊先一步上了马车,随即对外头的江锦安道:“快些。”
这是要送自己回去的意思?
江锦安原本是要和江娇一同回去的,只不过未免马车上与江娇纠缠不清,江锦安便想着自己回去,她身上银两不多,若是搭乘了陆清渊的马车,正好能省去不少银子。
且时候不早,再寻车夫定然要耗费许多时光。
思及此,江锦安艰难的上了马车,车辕太高,又没有马凳帮助,她上的委实有些费力。
江锦安上了马车,外头叶舟便调转方向往城阳侯府而去。
马车内饰繁华,连车壁上都是用的蜀锦装饰,正当中一方案几摆着,两侧又堆了些公文册子,江锦安无奈只能靠着陆清渊那一侧落座。
江锦安揪着衣摆,鼻尖是淡淡的沉水香,与陆清渊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车厢内堆满了杂物,甚至说的上是杂乱,与陆清渊清雅的形象十分不符,江锦安坐落其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她竭力保持着与陆清渊的距离,郎君正闭着眼假寐,奈何她身上的衣物繁琐,尽管再怎么小心,稍有不慎之时,衣料还是会触碰到郎君垂落的指节。
衣料在男人手上扫过,那白玉一般的指节微颤了一下,江锦安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
她强装镇定,到底是捱到了马车在城阳侯府门前停下的那一刻。
她几乎是慌乱的站起身:“多些小公爷。”
随即提着裙摆略过地上那堆公文册子,跳下来马车。
落地时还险些扭了脚,看着江锦安一瘸一拐的进了城阳侯府,陆清渊这才放下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