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陆清渊。
江锦安脚步一顿,对上陆清渊她总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似乎这个男人将她的一切都看透,可陆清渊分明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犹豫片刻,江锦安回过身:“小公爷。”
陆清渊今日穿了一身青灰色直裰,衣摆上绣着青竹枝纹样,墨发束起,面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可江锦安似乎从他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瞧出几分笑意来。
郎君如今年岁尚轻,面容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略带青涩,只是他素来性子沉稳,又不苟言笑,瞧起来倒是比寻常年岁的人大上不少。
“还没恭喜二姑娘。”他朝江锦安走近两步,每近一步江锦安便觉得紧张一分,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敢直视陆清渊的眸子。
“小公爷消息灵通。”她垂眸,神色淡淡,不见半分喜色。
这是在宫中,江锦安并不熟悉宫中路径,她余光扫了扫原本宫人侍立的地方,不知怎的,此刻偌大的御花园中除了他二人竟然再无旁人了。
看出姑娘的紧张,陆清渊嗯了一声,背在身后的手指尖摩挲,片刻后,他道:“二姑娘若是无事,可否与我手谈一局?”
“什么?”江锦安一怔,这是在宫中,陆清渊说的倒像是他家书房一般轻巧。
江锦安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陆清渊几次三番出现本就蹊跷,倒不如趁着这时候探探他到底想做什么。
“好。”江锦安应下,随着陆清渊不知往那个宫殿方向去。
瞧着眼前景物愈发熟悉,江锦安脸色逐渐浮上灰白之色。
这是往掖庭去的方向。
她双手止不住的颤抖,江锦安双手交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里,牙关紧咬,随着陆清渊继续往前行走着,努力不叫陆清渊察觉出她的异常。
陆清渊虽然在前面走着,却时刻关注着江锦安的状态。
觉察到身后人呼吸急促的那刻,陆清渊便已经引着江锦安进了另一条路。
越过山水画廊,穿过鹅卵石铺就的石子小径,面前出现了一座雅致的宫殿。
殿门上写着三个字“延庆殿”,陆清渊带着江锦安进的是偏殿,偏殿里点着烛灯,殿中早就摆好了棋盘,香气清幽,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等着他二人来似的。
陆清渊径直走向棋盘,撩了衣摆坐下,他单手托着腮,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棋子。
虽远离了掖庭,但江锦安脸色仍旧不怎么好看,她定了定心神,在陆清渊面前的位置坐下。
距离太近,陆清渊甚至能看见姑娘鼻尖上细密的汗珠。
果真是吓坏了,难为她一路一声不吭了。
坐直身子,陆清渊正色道:“开始吧。”
江锦安嗯了一声,捻起一枚棋子。
两人对弈良久,陆清渊棋艺高超,江锦安原本是不如他的,可下着下江锦安便觉得这棋局有些眼熟。
是前朝某位大能留下的残局,当世无人能解,前世不知是谁解出,江娇在宫中做伴读,跟随萧昭听闻了此棋局的解法,回府后迫不及待告知江老太太,彼时江锦安也在,便将此棋局记了下来。
江锦安面色一喜,执白子落下。
堂外吹进的风浮动纱幔,粼粼波光浮动在纱幔上,像是揉碎了的星子般璀璨,姑娘浅笑着抬眸,难得一见生动了不少,不再如木偶一般麻木,她笑中隐隐可见几分张扬,“这局我赢了。”
“嗯。”陆清渊浅浅嗯了一声,朝姑娘伸出手去,江锦安一怔,将掌心里剩余的棋子尽数落在陆清渊手中。
棋子温润,还带着姑娘的体温,暖融融的,陆清渊攥紧拳,把棋子紧紧握在手中。
江锦安并未注意到陆清渊的这一举动,她只惊讶于金尊玉贵的镇国公府小公爷伺候起人来竟然这般顺手。
江锦安站起身,四下打量着,殿中摆着案几上摆着一鎏金的瑞兽香炉,江锦安瞧见后脸色骤然一变,方才挺直的脊背此刻不自觉弯了下来,像是害怕什么洪水猛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