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太子妃回到东宫的时候,东宫的小宴也已经结束了。
嫔妃们正吃着茶说话。
等宫人禀说殿下和娘娘回来了,就一起迎出去给太子和太子妃行礼,然后也各自散去了。
景朝的守岁在正旦到来的那一刻就可以结束了。
庄韫兰回到承华殿泡了个花瓣浴,窝在架子床上面沉沉睡去。
各处殿宇内的烛火都熄灭了。
太子妃没睡,她睁开眼睛,默默的描摹着太子的睡颜。
直觉告诉她,她今天又说错话了。
可是太子在这儿,她没法把今日的事情说给胡嬷嬷听,让胡嬷嬷帮她分析。
太子妃只能试着自己猜。
是因为她推拒柳娘娘的提议,不让朴选侍进内宫露脸,所以太子觉得她善妒?
这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太子妃给否定了。
太子没必要和她说假话。
他既然说朴选侍的性子不宜在内宫露脸,那就肯定不是为这个事儿在恼她。
那是因为沈昭仪?
太子妃仔仔细细的回忆着太子究竟是从哪句话开始变的沉默,越想她的心就越凉。
殿下肯定是觉的可惜了。
可惜那么端庄稳妥的沈昭仪,为什么不是他的嫡妻。
他也觉得沈昭仪更让他放心。
这个发现给太子妃带来的不是恼怒,而是恐惧。
难以言说的恐惧。
习礼时期令众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沈家姑娘,曾经是那届淑媛心中最心服口服的所在。
所以在被册封为太子妃的那一刻,赵芙月内心并没有产生任何得意的感觉。
她望着身侧表情如常的沈家姑娘,产生了一种近乎于窃得旁人之物的心虚之感。
这份心虚伴着她从琼华宫走进东宫。
成为太子妃的四年,赵芙月总是会习惯性的想,如果换作沈姑娘来做这个太子妃,那她会怎么做?
太子妃越想越觉得自己比不上沈昭仪。
所有人都觉得沈昭仪好,唯有太子仿佛察觉不到他的太子昭仪有多么优秀。
四年,后院所有的女人,太子只看重她这个嫡妻。
太子妃以为她该松口气的,可是她没有。
甚至,因为太子对沈昭仪的态度,太子妃觉得自己更心虚了。
这份心虚慢慢滋生出了自卑与自窃,这些年,太子妃一边努力的想要变成像沈昭仪那样的人,一边却又惧怕别人拿她与沈昭仪相比。
楚婕妤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像是拿着刀子往太子妃的心口扎,她把血淋淋的事实剥给太子妃看。
她在嘲笑她:再怎么努力,她也永远比不上沈湘沅。
太子妃承认,赵芙月就是比不上沈湘沅。
哪怕这位太子昭仪从来恪守本分,没有跟她争过任何事。
有时候太子妃甚至在想,沈昭仪为什么不跟她争点什么呢。
如果她争了,太子妃就可以安慰自己,那份快要将她吞噬的心虚也可以随之削减。
可是沈昭仪没有。
太子妃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怎么还不睡?”太子闭着眼睛躺了半晌,实在是忽视不了太子妃落在他身上的那道视线,而且,他好像听到了若有似无的压抑哽咽。
太子叫人点亮了拔步床边的豆灯,坐起身看向太子妃。
“没、臣妾这就睡了,”太子妃赶紧闭上眼睛,又觉得不对,就睁开眼睛跟太子说,“殿下也快歇息吧,明日还要去内宫给父皇母后问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