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妃妾们赏着歌舞,亲亲密密的说着话,内宫的宴会就更热闹了。
皇帝和皇后端坐高台,左手边坐的是太子和太子妃,再往下依次是诸皇子皇子妃、公主驸马;右手边坐的则是后宫的主位嫔妃们。
跟皇后一届采选入宫的端妃魏娘娘坐在众妃之首,惠妃柳娘娘坐在魏娘娘的下首,其余嫔妃也按品级端坐着。
玉阶之下,在京宗室王公济济一堂。
“六哥儿呢?”皇帝看了眼皇子那边唯一空着的席位,“怎么?汗血宝马朕没赏他,他就跟朕撂挑子?连除夕宴都敢溜?”
六皇子就是绍王。
他深受皇帝疼爱,前面的几位皇子除了二皇子获封晋王之外,还全部都没得着爵位呢,绍王这个弟弟却已经风风光光的做了四年王爷。
他月初奉旨去地方督办雪灾善后事宜,昨日才回京,就被皇帝带去看西域进贡的宝马了。
皇帝现在虽然像是在责问,可语气里面却带着一丝宠溺。
柳惠妃自然不用替绍王诚惶诚恐。
她站起来朝皇帝福了福身,佯作吃味的跟皇帝笑说:“臣妾也没看着他呢,皇上您要是逮到了他,可得好好惩治一番,这小子愈发不成样子,也就还听您的话了!”
皇帝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戏台子上面突然几个空翻蹿出来一个人影。
锦衣卫腰间的绣春刀还没来得及出鞘呢,那人就已经大大方方跪在皇帝面前了。
“儿子给父皇拜年,”绍王穿着花里胡哨的衣裳,混在唱戏的人里面,刚才愣是没让别人看出什么端倪,这会子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利落的给皇帝磕了头,然后咧嘴笑道,“儿子愿父皇新春嘉平、长乐未央,也愿我们景朝四海升平,年年胜旧年!”
“胡闹!”皇帝沉下脸把人一瞪,末了自己却先忍不住笑了。
绍王混不吝道:“父皇您可别冤枉了儿子,儿子这是学先人彩衣娱亲呢,您就说儿子有没有博您一笑吧。”
皇帝压住嘴角咳了一声,“歪理邪说,成何体统,真该给你挑个媳妇看着你了。”
绍王直接顺杆爬:“那儿子可就先谢过父皇恩典了!您什么时候给儿子选妇啊?儿子可先跟您说好,模样不好看的儿子可不要,您要是硬塞给儿子个丑的,那儿子可就真是有府回不了了,到时候天天来宫里面烦您,您可别赶人。”
“看看!”皇帝指着绍王瞪一眼惠妃,然后转头跟皇后说,“是时候该给这小子娶妻了,还有老四他们几个,也都到成亲的年纪了,明年看看从哪个地方选,一块办了吧。”
皇后微笑点头:“臣妾知道了,等出了元月就着手办这事儿。”
皇帝对薛皇后还是比较满意的。
他想了想又说:“既然都要成亲了,来年朕把老四、老五他们的爵位定下来,回头修葺王府,也要皇后多费心。”
薛皇后笑的温良贤淑,“都是臣妾应该做的。”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站起来谢恩,四皇子心思藏的倒还好点,五皇子表情就带了点落寞。
都是父皇的儿子,他们俩还是做哥哥的呢,封王成亲倒成沾老六的光了。
太子注意到了,等宴会散去之后,他就走到落单的五皇子身边,默默拍了拍五皇子的肩膀。
“大哥,”五皇子有点难受的瞄了眼烛火最明亮处、凑在皇帝身前兴高采烈的说话的绍王,没忍住酸,小声嘟囔了句,“你看他,装什么相……”
太子装没听到。
他和五皇子说:“回头建府,要是缺什么东西,又不想麻烦父皇母后,就来跟大哥说。”
五皇子鼻尖一酸,他就知道还是大哥疼他!
兄弟俩又说了会儿话,二皇子晋王也凑过来了。
他是端妃魏娘娘的儿子,两年前成婚之后就离京就藩了,现在是奉召回来过年。
晋王今天喝的也有点多,走过来就揽住五皇子的肩膀跟太子说:“大哥,弟弟难得回趟京,八成待个十几天就得走了,趁着还没人来赶我,你挑个日子,我们兄弟好好聚聚呗?”
五皇子瞟了眼还在父皇身前装孝子的绍王,又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站在旁边,死心塌地给绍王当了十几年背景板的四皇子,忍不住提议:“那能别叫老六吗?”
晋王伸手揉五皇子的头,差点把他束发的冠都揉掉。
这个傻弟弟唉,怎么什么傻话都能往外冒。
真要那么干了,不是明摆着和父皇说,他们在排挤老六吗。
让老六那张嘴一传,指不定就成了他们兄弟多么欺负他了。
晋王说:“你看不惯,不搭理他不就行了吗?大不了到时候你和九弟、十弟他们坐一桌,二哥保证不会放老六去烦你。”
五皇子吃瘪,谁要跟那几个黄毛小子坐一桌啊。
九皇子和十皇子刚好路过,就扒着太子和晋王问什么坐一桌。
听说是太子要请他们吃饭,都挺开心的。
九皇子生母是魏端妃宫里面的一个婕妤,没就藩的时候,晋王没少带着他写字练功,这时候一把就把他抱起来了。
“走,二哥带你找你母妃去。”
他抱着九皇子走了,留下五皇子和十皇子大眼瞪小眼。
太子没眼看。
他弯腰抱起十皇子和五皇子说:“我把十弟给安嫔娘娘送去,五弟你也快回去吧。”
母妃已逝的五皇子身影萧瑟的留在寒风中,可怜巴巴的整理着自己被二皇子揉乱的头发。
说好的大哥最疼他呢……
送完十皇子,平等的关爱着大多数弟弟们的太子殿下也准备回东宫了。
太子妃从皇后那儿过来,坐上车驾小声跟太子汇报:“刚才柳娘娘提起我们东宫的新喜事了,话里话外说是想召朴选侍来看看,臣妾想着,朴选侍这胎才坐稳,还是不要折腾的好,就替她辞了辞,最后是把沈妹妹唤过去,跟母后还有柳娘娘她们说了说朴选侍的情况,把这事儿掀过去了。”
“你做的对,”太子点点头,没像太子妃似的说那么委婉,“朴氏的性子,也确实不适宜在内宫露头,沈氏怎么样?没说错话吧。”
太子妃低着头勉强笑说:“殿下还不知道沈妹妹吗?就是臣妾有不妥帖的地方,沈妹妹都不会有的。”
这叫什么话啊。
太子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