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热烈掌声再次袭来。
安姩睫毛轻颤,胸口起伏着,唇角不受控地扬起。
她下意识望后排中央,那里站着上任首席——林鸢。
林鸢抱臂而立,红唇微勾,眼底却淬着冷光。
她缓步走近,丝绸裙摆窸窣作响,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周围人听见:
“恭喜啊,安姩。”她指尖轻轻搭上安姩的肩膀,指甲上的珠光在灯光下泛着冷调,“真没想到,盛太太跳得这么好。”
她突然贴近耳语,“就是不知道,敦煌的沙子硌不硌得了权贵的眼?”
空气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安姩脊背绷直,指节无意识攥紧了舞裙。
她想起盛怀安教她的——面对阴阳怪气,不要接招,要笑着把对方架到高处。
“林师姐说笑了。”安姩后退半步,羊脂玉镯撞出清越声响,“您当年跳《胡旋》时的踏鼓绝技,我至今还临摹不好呢。”
说完,她伸手轻轻扶了下林鸢的手腕,像是礼貌,又像是无声的提醒,“团里每位前辈都是我的老师,这次能跳好,也是因为平时偷师了不少。”
林鸢眯了眯眼,笑意未达眼底:“是吗?那以后可要好好‘教教’你了。”
安姩没接话,只是弯眸一笑,转身走向更衣室。
……
关上更衣室门后,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指尖微微发抖。
低头解开舞鞋系带,脚背上的旧伤隐隐作痛。
手机在座椅上震动的瞬间,安姩正对着镜面整理汗湿的碎发,镜中倒影瞥见发亮的屏幕,盛怀安三个字带着温度撞进眼底:
【惊鸿未折翼,宝宝真棒。】
这边选拔结果一出,楚瀚那边第一时间接到了相关消息。
简单一句话,却让安姩鼻尖一酸。她咬了咬唇,飞快打字:【但是有人好像很不高兴。】
盛怀安的回复带着他特有的锋利:【别人高不高兴,影响你脚尖落地的力度了吗?】
安姩一怔,随即失笑。
是啊,她跳得好不好,从来不需要别人来盖章。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不影响。】
盛怀安很快回了句,【好乖。】
紧跟着追加的墨迹渗进暮色:【今晚加班,手把手教你如何拆解笑面虎的蝴蝶骨。】
安姩将发热的手机贴在心口,窗外寒风肆虐,屋内漾开一室春韵。
他总能以寥寥数语,温柔抚平她心底每一丝不安的褶皱。
换下汗湿的舞服,将手机塞进帆布包夹层,刚走出更衣室就被喊住,声音穿过空荡的走廊泛起回声:
“团长找你。”
“好。”
安姩敲门走进团长办公室时,鞋底在地毯上陷进去半寸。
团长正伏案整理着巡演批文,加湿器吐出的白雾在玻璃窗上蜿蜒,将窗外梧桐洇成模糊的树影。
“安姩来了?”钢笔尖在纸张上顿出墨点,团长猛然起身的动作带得文件哗啦散落。
他快步绕过堆满资料的茶几,皮鞋在地毯上踩出闷响,“坐,快坐。”
“好的。”
安姩望着团长眼尾笑纹堆叠成两道弯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背包带。
上次被单独召见还是首席选拔前夕,那时团长也露出过同样的笑容。
团长将茶汤斟入茶杯,“来,喝杯热茶暖暖。”
茶杯推过来的弧度精准得像丈量过,安姩看见他小指上的翡翠扳指磕在桌面,发出极轻的“嗒”声。
随即,团长又将自己坐的转椅调低十公分,此刻正用仰望的姿势凝视她。
安姩垂眸端坐,茶杯在掌心转出半弧清光:“团长叫我来,是为岭南的芭蕉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