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姩正皱眉想话术,男人的声音已缓缓响起:
“这种话要当防水胶圈处理。任他暗流涌动,你只笑答"标准是文化部的尺子量的,我不过是尺子底下挪半步的墨点"。”
盛怀安拧开保温杯,蒸腾的枸杞甜香漫过皮质座椅。杯沿轻触少女微颤的唇瓣:“记住,对付笑面虎,要亲手给他披上圣人袍。”
水雾在安姩睫毛结出细小珍珠,她借着仰头的姿势掩住眼底波澜:
“那要是记者追问我嫁给你是不是为进舞团铺路呢?”
“你就说‘私人情感应当安放在祖国山河之后’。”男人就着水痕未干的杯口吞咽温度,喉结滚动如暗礁沉浮。
“但你可以添半阕私心——"比起盛太太这个称呼,我更想早日让海内外观众喊出飞天女神"。”
树影掠过车窗,将少女眸中星火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局。
红旗车碾过太庙琉璃瓦下的积雪,安姩腕间羊脂玉镯和平安扣叮咚作响。
“盛书记的处世经,就这么传给我呀?”她歪头时发梢扫过他的领口。
盛怀安垂眸轻笑:“没办法,夫人的选修课,得亲自教才放心。”
车辆在舞剧院旋转门前停稳时,他食指抚过她锁骨处的领口,指节温度熨平最后一丝裂隙:“北风最会钻空子。”
安姩背好包包正准备下车,盛怀安拽住她的手腕再次叮嘱:
“记住,捧你的当牡丹赏,刺你的作青松观,但脚跟要扎在你自己选的黄沙里。等你好消息。”
少女整个身子浸在风雪中,回眸时耳坠划出银弧,“保证完成任务!”
剧院廊灯次第亮起时,安姩发现包包暗袋里多了张洒金笺。翻开是遒劲笔锋:
【皎皎者易污,从容者可摘星。】
旋转门内传来团长招呼声,她隔着纷扬的雪转身,望见红旗轿车后窗正凝着霜花徐徐落下。
盛怀安眉梢挑起星点笑意,只见他屈指叩了叩车窗,唇形分明是“别怕”。
雪粒扑在发烫的耳尖,安姩把张洒金笺紧紧按在胸前。
所有人在更衣室换好练功服后,立刻来到考核现场。
大家按抽签顺序逐个上台展示,安姩抽中最后的出场号。
当她踩着最后一缕斜阳踏上舞台时,十二道镁光灯骤然收束在她周身。
观众席的暗潮中也浮动着各色目光。
左侧投来的视线像淬了蜜的蛛丝,右侧探出几簇跳动的窥探,最刺人的是后排中央那道视线,裹着淬毒的青蛇信子,在聚光灯照不见的阴影里咝咝作响。
音乐渐起,追光笼住安姩纤薄的身影。她抬眸,眼尾朱砂红如飞天印记。
第一个音符落下瞬间, 她足尖轻点,裙摆绽开素白昙花。
音乐渐急,她的旋转越来越快,足尖在木地板上敲击出细密的节奏,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音符上。
最后一个高难度动作,她凌空跃起,双腿在空中划出完美的“一”字,后腰弯折如新月,指尖几乎触到脚背。
评委席传来纸张翻动的沙响。
当安姩以三十七圈挥鞭转收势时,评委老师手中的朱砂笔在评分表上洇开一点红痕。
音乐戛然而止。
全场寂静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评委席上几位老艺术家交换了一个赞许的眼神。
团长站起身,声音洪亮:“经过这些天的综合评定,新任首席舞者——安姩!明日我们通过官方渠道进行公开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