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封华琰扯唇笑了笑,“朕一定会护住朕的阿萝。
封华琰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揩掉嘉萝脸上的泪珠。
“莫哭了,有朕在呢。”
嘉萝破涕为笑,“有陛下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一人伏在床头,一人躺在床上,虽然没有说话,但彼此之间流转的默契与温情,任谁也插不进去。
红袖端着药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她的眼底闪过晦暗,垂下头,一步步往前走。
“陛下,该喝药了。”红袖出声提醒。
嘉萝直起腰身,“臣妾服侍您喝药吧,陛下。”
封华琰松开嘉萝的手,“好。”
嘉萝扶着封华琰起身,从红袖手中接过药,舀起药汁,吹凉了后喂给封华琰。
封华琰十分配合,嘴角始终噙着笑,乖乖把药喝尽。
红袖站在一旁,衣袖中的手不由收紧,她垂眉敛目,余光却一直观察着封华琰和嘉萝。
她和陛下幼年相识,虽然陛下从不曾和她说起自己的抱负,可她隐约能猜出些内情,她一直以为陛下心中只有大业,没有情爱。
可今日见到陛下脸上的笑意,红袖惊觉,陛下并非没有感情,只是从前那些人不足以让陛下动情罢了。
陛下不是矫情性子,何时需要人服侍着喂药?他肯让谢嫔娘娘近身,心中定然是信任、中意她的。
可谢嫔娘娘是必然会被舍弃的一把刀,陛下如何能对她动情?
她的这份担忧在见到封华琰伸手拉住嘉萝的手时,达到顶峰。
“陛下。”红袖耳边响起谢嫔娘娘有些嗔怪的声音,她生得真美啊,杏眸清澈,眉目如画,蹙着眉尖看人时,直叫人心生怜意,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东西捧给她,只为换她展颜。想来陛下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情。
红袖很想听一听陛下会说何话,但昭华殿内忽然响起的声音打消了她好奇心得到满足的可能。
“太后懿旨,请谢嫔娘娘速来领旨。”一位上了年纪、看起来很严苛的嬷嬷走进大殿。
红袖看清嬷嬷的脸,瞳孔微缩。
太后常年礼佛,轻易不出宫门,也不理六宫事宜。
这位孔嬷嬷是陪在太后娘娘身边最久的宫婢,是太后最得用的人,很有几分尊贵体面,能让她亲自来宣旨,足见谢嫔娘娘已经进入太后娘娘的视线。
见到孔嬷嬷,封华琰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僵硬地松开嘉萝的手。
嘉萝上前几步,跪在大殿之上听旨。
“谢嫔侍候陛下不周,有失本分,着抄写宫规十遍,以儆效尤。”孔嬷嬷的声音在大殿响彻。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教诲。”嘉萝道。
“娘娘请起。”孔嬷嬷扶着嘉萝起身,“太后想见您,请您随老奴到福康殿走一遭。”
“是。”嘉萝回道。
嘉萝话音刚落,一直不曾说话的封华琰忽然出声:“母后礼佛多年,喜静不喜闹,谢嫔伺候朕时日不长,很多规矩都不懂,依朕看,今日便不必让谢嫔去福康殿打扰母后的清净了。”
“老奴给陛下请安。”孔嬷嬷俯身行礼,声音不卑不亢,“正因谢嫔娘娘不熟悉宫中规矩,惹得后宫不宁,太后娘娘不得已才出面管束,此番让谢嫔娘娘去福康殿,也是为了堵住后宫众人的嘴,太后娘娘此举全然是为陛下谋划。”
封华琰久久未语,末了把视线投到嘉萝身上,“太后有心,你便跟着太后好生学学规矩,待你今夜回来,朕亲自考校。”
“臣妾领命。”嘉萝应声。
“老奴告退。”孔嬷嬷说罢,冲嘉萝做出“请”的手势,与她一道走出昭华殿。
昭华殿宫女本想随行,都被孔嬷嬷挡了回去,称“太后只见谢嫔娘娘一人”。
有太后这座大山压着,昭华殿无人敢和嘉萝同行,便是封华琰也没再说话。
待到了福康殿,孔嬷嬷先行入内禀告,嘉萝只得立在檐下等候。
孔嬷嬷去后再未返回,没有太后的命令,嘉萝不能离开,便也只有继续站着等的份儿。
嘉萝心知太后这是在敲打她,目的是为了给贤妃出气,更是为了给王检出气。
她挺直脊背,站得很端正,垂眉敛目,把姿态放得很低。
落日余晖照在她脸上,长而翘的睫毛在她眼下投出一圈阴影,将她衬得越发恭顺。
她一人站在殿外,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
守在福康殿外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很识趣地不和嘉萝搭话,有几个胆大的还用余光偷偷观察嘉萝。
嘉萝并不像众人以为的那般可怜,她正通过实时影像,吃瓜吃得起劲儿。
只见昭华殿内,红袖从床边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去。
封华琰看着她,没有说话。
“奴婢擅作主张,指使紫鸢用花粉引出贤妃娘娘的喘疾,还请陛下责罚。”
“此事你做得很好,朕不怪你,但功过相抵,朕也不赏你。”封华琰语气平淡,“起来吧。”
“多谢陛下。”红袖说罢,忽然以首叩地,“奴婢还有一言。”
封华琰:“讲。”
“谢嫔娘娘是陛下亲选的刀锋,与奴婢一样,都是陛下为完成大业的工具,陛下曾说过工具是不必爱惜的,损毁了,换一把便是。”红袖道。
封华琰面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