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苍白着脸,被紫鸢搀扶着走进来,她先是恶狠狠剜了嘉萝一眼,随后直勾勾望着封华琰,眼中爱恨交织。
“谢嫔,你可知罪?”过了很久,贤妃将目光移到嘉萝身上,勉强拔高声音,想喊出气势,可她气力不足,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声音明显弱下去,强撑的气势难以为继。
“臣妾不知犯了何罪。”嘉萝站起身,“还请娘娘明示。”
“陛下在你昭华殿发病,你侍候陛下不周,自是有罪。太后久病未愈,本宫位居妃位,掌六宫事宜,今日定要治你的罪,以正六宫法度。”贤妃喘着气,每说几个字,便喘一口气,好似随时会昏倒。
“娘娘此言差矣。”嘉萝轻笑一声,站起身,“陛下自风华殿回来,入昭华殿不过几息便神志不清,若说伺候不周,也是娘娘在先,臣妾在后。”
“依臣妾看,娘娘若要明宫中法度,行掌宫之权,理应自罚己身,为六宫做表率。如此,后宫姐妹伺候陛下必然更加尽心。”嘉萝不避不让,迎着贤妃几欲噬人的目光道。
“混账!”贤妃伸出手指着嘉萝,手臂抖得不成样子。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也心虚地说不出话。
本以为谢嫔一个教坊司舞女,听到她的指责会吓得立刻认罪,没想到谢嫔非但不认罪,还敢反唇相讥。
这贱婢缘何有此底气?还不是陛下纵容的!
贤妃脑海中控制不住回想起封华琰和嘉萝抱在一起,密不可分的画面,不由喘着粗气,两眼一翻,昏倒在紫鸢怀中。
待贤妃被人抬走,彻底消失后,嘉萝猛然跌坐在床头。
“陛下。”她握住封华琰的手,语气哀婉,“您快些醒来吧,臣妾害怕。”
封华琰脑子晕晕乎乎,眼前一片黑暗,他想睁开眼,可无论怎么努力,眼皮始终重若千斤,抬不起来。
他虽然睁不开眼,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
大殿内太安静,一开始他只能听到细碎的风声、沉闷的脚步声,以及身边女子急促的喘息声。
封华琰知道守在他身边的是嘉萝,她一定怕极了。
可他连出声安慰她的能力都没有。
自贤妃出现,安静的环境被打破,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倒打一耙的指责声,让他头疼欲裂。
他身上没有力气,连握拳都做不到,突如其来的紧迫氛围让他心跳加快。
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
一群人在他耳边吵。
宫女的哭泣声、太医的叹气声
整个世界颠倒错乱。
他所能知道的消息通通来自旁人的交谈。
他从宫女嘴里知晓,短短几日,排在他前面足足五位皇兄都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去世,满宫人被拉去陪葬,皇城上下,处处弥漫着血腥味。
伺候他的宫女害怕地哭了,不住求他别死。
他当时也很害怕,不断哀求上天留他一命。
接着,他听到了那道声音。
他知道了自己的命运,知道自己不会死。
他怎么可能死呢?
他是王检杀了那么多皇子后,精心选中的傀儡。
他是为白秋岚添彩的华衣。
他怎么会死?
怎么能死?
怎么敢死?
回忆和现实不断交织,封华琰的心疾速跳动着,耳畔充斥着砰砰的心跳声。
他不要这样的人生!
不要被控制!
封华琰拼命挣扎着
终于,他睁开了眼。
一双熟悉的、眼尾泛红的杏眸映入眼帘,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陛下,您终于醒了。”
嘉萝惊喜地叫出声,她眼中的泪滑落,滴到了封华琰侧脸上。
那滴泪凝在封华琰脸上,好似他流下的泪。
封华琰望着嘉萝,低声唤道:“阿萝。”
嘉萝忙替封华琰擦拭掉脸上的泪。
“方才你做得很好。”封华琰趁机握住她的手,“朕的阿萝很勇敢。”
“您都听到了?”嘉萝惊讶。
封华琰点点头。
嘉萝尾音发颤,“臣妾其实怕得要命。”
“您醒了,可要护一护臣妾。”嘉萝低下头,将脸贴在封华琰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