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擦黑，灯火四起，太阳西沉的时候，孙仲芳终于从三楼病房出来，她手里拿着空掉的血袋，随手扔进了墙边的垃圾桶里。徐秘书起身要端茶给她，她无声地摆摆手拒绝，样子看起来十分疲累。秦语坐在一旁没有动作，脖子上包着一块纱布，刚刚要不是医生发现了她被划伤的伤口，她恐怕自己都不记得了。
孙仲芳扫了众人一眼，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肖井暂时没事了，明天再输一次血就好，跟市医院那边说了吗？”
“说了，说了。”徐秘书连忙应着，“给b市那边也说了。”
“那就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了，想必各位也并不乐意看到我。”
孙仲芳慢悠悠地开口，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秦语，明眼人都看得出她这是话里有话。秦语只当没听见，转头跟一旁的医生道：“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二位上去看看肖井的情况？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我这边马上跟b市医院联系。”
“好的，秦小姐放心。”医生们已经提心吊胆了一个下午，就等着秦语这句话，这两位可是镇长的贵客，万一有个什么差池，他们在这镇子里也呆不下去了。
眼看着医生上了楼，徐秘书起身走到孙仲芳身边道：“孙婆婆，这次太谢谢您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您不如吃个晚饭再走吧，一会儿我开车送您。”
谁知孙仲芳并不答话，转头又瞟了秦语一眼，秦语有些烦躁地瞪了回去，“你老看我做什么？吃就吃，不吃就不吃，难不成还要得到我的批准？！”
“哈哈，你这性格，真是跟肖井他妈妈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才是亲生母女呢。”
孙仲芳不怒反笑，说出的话却让秦语着实愣住了。这是夸，还是贬？肖井的母亲不是已经过世了吗，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晚饭我就不吃了，小徐啊，你也不用送我，忙了一天，你也该歇歇了。”
孙仲芳说完便要起身，看样子确实要走了，徐秘书见状立马掏了车钥匙，连忙跑出去开车。此时四下无人，秦语缓缓站起来，对着孙仲芳沉声开口道：“你走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孙仲芳像是早就猜到了一样，颇为玩味地笑了笑，“我想也是，不过，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回答你？”
“就凭你冲我泼硫酸，你该不会以为你救了肖井，我们就两清了？”
“硫酸？”孙仲芳再一次扬起了嘴角，“小姑娘，谁跟你说那是硫酸的？”
“不是硫酸，也是类似硫酸的腐蚀性物质，我胳膊被烧成那样，你该不会想说你泼的只是自来水吧？”
“伶牙俐齿，有仇必报。”孙仲芳挑了挑眉毛，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好吧，误伤你确实是我不对，你说吧，想问我什么？”
秦语闻言立刻上前一步，她盯着孙仲芳的眼睛，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你把我误当成吸血鬼才会伤我，那我问你，我为什么会让你有这种错觉？”
“换句话说，你当时凭什么认定我是所谓的吸血鬼？”
这个问题秦语早就想问了，孙仲芳闯入饭店的时候，是直接冲自己这边来的，而她泼硫酸的时候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这么确信自己就是所谓的吸血鬼？
虽然吸血鬼这个词听起来无比中二滑稽，偏偏这老太婆还说得有板有眼，好像她真的亲眼见过似的。
孙仲芳抿了抿唇，没有避开秦语的视线，“原来你想问的是这个，难道你自己都没有发觉吗，自己身体有什么异常，还用得着我来告诉你？”
“异常？我有什么异常……”
“畏光、食量增加、眼睛发红、夜视力变好。这些，都是基本的。”
孙仲芳说得云淡风轻，她此话一出，秦语顿时头皮发麻，如遭雷劈一般定在了原地。她所说的症状，居然和自己这两个月来所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当然，这只是内部表征，最明显的还是你周身的气，一般人感受不到，但是我们这种内行一看便知，这是隐藏不了的。”
怎么说着说着又变得神神叨叨了？秦语拧着眉头道：“什么气，你不要说这些虚的来蒙我，就算你说的那些表征我都有，我好好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普通人突然变成这样，那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孙仲芳冲门外开车过来的徐秘书挥了挥手，表示自己马上就来，“那就是……被咬了。”
“被咬？！我什么时候被咬的？”
秦语满脸的不可置信，可是孙仲芳却显然不愿多谈了，“你自己什么时候被咬，我怎么知道？找找身上有没有类似利器刺伤的红斑吧，天色不早，我要走了。”
“你……”
秦语还想再问，可是孙仲芳已经一脚跨出大门，头也不回地朝徐秘书走去了。傍晚的夏风裹着汽车的引擎声，很快便消失在了秦语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