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再次醒来，只觉得自己浑身动弹不得，艰难扭动脑袋，这才发现方亭序坐在椅子上睡着，脑袋一点一点，脸上满是疲倦。
“序哥。”
海涛沙哑的声音响起，方亭序腾的一下醒来，扑上前关心道：“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序哥，我好像动不了。”
“你这不是废话嘛，能活着就算不错了，还想动弹？”
方亭序笑着把海涛脑袋扶起一个角度，让他看清楚自己身上绑着的石膏和绷带，一条腿还被吊起。
“看见了吧，得亏你小子命大，人家司机的车速还不算快，要不然我现在就得抱着你的骨灰盒哭，这么大的人，过马路也不懂看着点？”方亭序没好气道，正准备抬手拍打却又放下安慰：“不过你放心吧，就是骨折几处，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外加脑震荡，不会有后遗症，养上半年还是机灵小伙子一个。”
“我妈……”
“当然不知道，我会傻乎乎把这事跟婶儿说吗？”
海涛闻言这才放心。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饭店老板就是我，人家公安同志当然要通知，我正跟媳妇睡觉，大半夜差点没把我吓死。”方亭序夸张语气逗得海涛咧嘴直笑，病房的阴霾也在此时被驱散不少。
正说着，病房门被打开，江启兰拿着饭盒走来，惊喜笑道：“海涛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赶紧吃点东西，你都已经昏了一天一夜。”
“嫂子，序哥，让你们担心了，我对不起你们。”
“滚犊子，你再说这话我抽你啊，出来别的没学会，这假客气学的倒是挺快。”方亭序笑骂。
吃下东西，海涛精神状态明显不错，江启兰告辞回去上课，方亭序一边削苹果一边笑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这双眼睛可是亮得很，不至于连车都看不见。”
在方亭序面前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海涛如实讲述，方亭序沉默不语，似乎只顾着手上的苹果。
房间陷入沉默，海涛没忍住询问：“序哥，你怎么不发表点意见？”
“你想让我说什么？”
“米兰妮这件事啊，到底对不对？”
“当然对。”方亭序不假思索道：“这件事上米兰妮处理的没有任何问题，买下旁边店铺扩大店面，以后还能用来收租，买的时候也是给足价格，换成我也会如此。”
“难道是我不对？”
“当然对，这套房子是范叔和他儿子沟通的唯一媒介，没了这套房子，范叔以后会变成孤寡老人，以后的每一天都生活在痛苦和委屈中，他这一辈子年轻时错过和老婆孩子的欢聚，老了却得不到儿子理解，活的也太憋屈。”
海涛纳闷：“序哥，你怎么还两头说好呢？那这件事总要有个对错吧？”
方亭序重重拍了拍海涛肩膀，声音从刚开始的欢乐变得严肃，严肃到躺在床上的海涛也不由得挺直腰板。
“你记住，成年人的世界中只有利弊，没有对错，在这件事上你们俩谁都没有错，只不过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明白吗？”
“不明白。”海涛摇摇头，回答的相当干脆。
方亭序也没急着纠正，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总是喜欢把问题简单分成黑白，过几年被社会打磨之后就会发现，这世上更多的还是灰色。
“不明白就慢慢想，慢慢品，这玩意又不是一加一等于几，得需要你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才会明白，不着急。”方亭序严肃表情在此时消失，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你刚才的问题问的不对，你应该问我到底支持谁？”
“那你支持谁？”海涛眼神一亮。
“废话，你是我兄弟，我特么当然要支持你。”
闻言，海涛这才长舒一口气，绽放出笑容。
“另外范叔这件事我替你解决了，既然是定好的合同那就不能更改，更不能随意反悔，我以你的名义给了他一笔钱，这样他起码能生活，不过他那个儿子也真不是个东西，把钱都拿走之后，他就没考虑过自己的老父亲该如何生活？”
方亭序吐槽几句，起身。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日子你就好好养伤，顺便多看看书，多思考下也不是坏事，饭店那边我回去照看，不要操心。”
“等等。”海涛叫住，扭捏半天才开口：“序哥，你知不知道米兰妮在哪？我觉得我应该跟她道歉。”
“这有什么可道歉的？如果是感情方面的话，那我管不着，但如果是在工作中，你是老板，她是你的下属，遇到这种事不跟你提前汇报就擅自做主，开除她是你的正当权利，拿出点架势来，你自己想吧。”
说完，方亭序转身离开。
他也没指望海涛能在短时间内像自己这般把问题看透彻，这总是需要一个过程。
走出病房门，方亭序瞥了眼在旁边偷听对话的米兰妮。
“走吧，上车聊。”
胡玉田看到米兰妮的出现立马意识到方总要与其有事要谈，下车站在周围。
车内。
方亭序看着明显大哭过一场的米兰妮笑笑，心中却不由得还是生出疑问。
难道一见钟情这种事真的不是文学故事？
“刚才你都听到了吧？”
米兰妮点点头。
“有什么想法？”方亭序淡淡道：“如果你想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工作，我可以给你安排，尚海，羊城，香江，甚至国外都可以，如果你想自己创业，我也会给你一笔钱，绝不会让你吃亏。”
“你……你不针对我？”米兰妮明显有些吃惊，低头心虚道：“如果不是我和海涛吵架，他过马路也不会分神，更不会出车祸。”
“好在海涛人没死，也没残废，因此我对你也没那么憎恨，而且我刚才和海涛说过，这件事你们俩都没有错，只不过是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如果你不打算离开而选择继续和海涛在一起，那就要学着改变你那一套弱肉强食的法则。”
“弱肉强食有什么不对？”米兰妮反驳：“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海涛不懂，难道你也不懂？”
“我当然知道，这世上人人都渴望成功，却不知在通往成功的路上并不是只有坚韧，诚信，友善等美好，更多的是冰冷，算计，凶残，要把敌人拆成块一口一口吞掉才行，像你我这种人正是如此。”
米兰妮很认同的频频点头，方亭序这话算是说到她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