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敢嚷嚷,说明你身份有问题……”
云清絮怎会不知外头的街上就有巡逻的禁军?
可她确实不敢叫。
她不敢撕破脸去声张。
她刚假死从王府里逃出来,比眼前这畜生更怕见官!
到时候一番盘问,又被带回摄政王府里去,她图什么?
但如今的情形……
云清絮面色冷肃难看。
若再不呼救,只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云清絮破罐子破摔,正要开口喊救命时,被司马车夫察觉到了她的意图。
“闭嘴!”
司马车夫眼底闪过狠色,一把抓过门后的那门闩,不由分说地朝云清絮的后脖颈砸去——
“贱人!老子给你脸了是不是?!”
砰——
剧痛和眩晕,逼得云清絮几欲昏厥,她咬破了舌尖,用痛苦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嗓子里哽着的话,还是叫了出来——
“救命!”
司马车夫面色巨变,又一棍子抽过去,云清絮这回终于受不住了,身体像纸做的蝴蝶一样,萎靡地跌坐在地上,后脑勺砸在砖铺的地面上,发出哐当的撞击声,彻底陷入昏迷。
可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却闭不上,直直地看着没有光芒的天穹。
她的叫声太小,没有引来禁军,却吵到了住在隔壁大杂院里的人。
二楼阁楼的窗户被推开,一个满脸疤痕的女子,手中捧着一个药碗,也不看底下发生了什么,将碗里的药汁倒出来,劈里啪啦地骂着。
“要死啦!能不能让人休息会儿!不知道有病号吗?”
“逼良为娼还这么磨磨唧唧的,早敲晕了拖进去不就成了?窝囊废一样,怪不得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我呸!”
“若再吵着姑奶奶休息,姑奶奶这就敲锣打鼓把禁军叫来,把你们这对奸男盗女通通送进去!”
啪!
骂完了出了气,那女子方用手指勾着窗锁,将窗扇慢悠悠地合上。
举手投足,妖娆至极,与她粗粝的、像被火烧过一样的嗓音,还有那狰狞的外表,极不相符。
合上窗后,她晦暗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神伤。
又冷了一碗药水后,朝里间走去——
却发现,床榻上昏睡了两个多月的男子,竟然醒了。
面容枯槁,五官削瘦。
年仅三十,鬓边已生了白发。
一双桃花眸里,再无从前的半点光彩。
听到她的脚步声后,那男子麻木的桃花眸终于有了反应,木然地转了转,朝这边看过来,待看到她脸上的伤疤后,魂跟着回来了一寸。
声音嘶哑,“绿芜,你……”
哐当。
绿芜手里的药碗砸落在地板上,声音尖锐,惹来楼下住户的一阵骂声。
可她却听不到那骂声,眼底只有喜色,到后来,竟喜极而泣。
跌跌撞撞地冲到床榻边,攥着林从鹤枯瘦的手,哽咽道,“三爷,你终于醒了!”
原来,长春侯府被满门抄斩时,绿芜和林从鹤和仆人换了衣服,跳进后院的枯井里,方逃了一命。
可跳井时,绿芜为了保护林从鹤,将林从鹤死死护在身下,她的脸上、身上……全被井壁里头凸 起的棱角给刮破,浑身上下,体无完肤。
从前那张让她成为头牌的脸,早已面目全非。
那一双弹琵琶的手,再也拿不起重物。
二人在枯井里待了七天七夜,等侯府的大火彻底熄灭了,才撑着最后一口力气离开。
满府的亲眷一夕之间死伤殆尽,林从鹤悲怒攻心,爬出枯井之后便昏迷了。
绿芜不好联系羌门的人,也不敢擅自带林从鹤出城,于是寻了从前的相好,伺候了几日,好说歹说落了点银钱,帮着来这杂货街租了一处阁楼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