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川捏着酒杯的手顿住,眼底,滑过一抹自嘲。
想他寒窗苦读数十年,从江南辗转至京城,又经历牢狱之灾和生死之难,只为求得一席官爵,为絮儿遮风挡雨。
不曾想,十年寒窗,比不过一通暗箱操作。
原来当官这么容易。
云清川再抬起酒杯,冲连雍颔首,将自己和他绑到了一条船上。
“如此,便多谢连兄了。”
……
另一边。
云清絮也与玄翼对面而坐,彼此相顾无言,极为尴尬。
靡靡之音,隔着那半开的窗户,从楼下传上来。
露骨的歌词,让云清絮有些懊恼地别开脸。
她后悔了。
这般尴尬之事,她应该换了男装自己来的。
就算叫人,刚才那个青衣书生都比眼前的玄翼要合适些。
他们这样算什么?
同逛……秦楼楚馆?
若被兄长知道……云清絮打了个哆嗦,兄长只怕会打断她的双腿!
倏地,云清絮想到了自己今日的目的,不再坐着跟玄翼大眼对小眼,而是快步起身,走到那窗户旁边,往外看去。
一层到五层的风光,尽收眼底。
她细细寻找,不错过每一道身影,可找来找去,没找到兄长,倒发现一位熟人。
林从鹤。
他在三楼最宽敞的露台中,翩然端坐。
身周围了一圈身着锦衣绸缎的男男女女,却默契地没有打扰他。
他正在作画。
画中,十二位容貌各样的女子,衣衫翩纤,舞姿轻盈,正在起舞。
若细看便能发现,画中的女子,正是这越秀楼的十二个头牌。
她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裙,美的各有风姿,正中之人,赫然是刚从云清川房中出来,为他们演奏完毕的绿芜姑娘。
云清絮居高临下,将那快要完成的画作尽收眼底。
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
怎么说呢,她对林从鹤的感情很复杂。
刚认识时,觉得他是轻浮浪,荡之人。
后来为了救兄长,她主动上门,后者无私相助,她对他生出许多感激,也愿意迎合他的喜欢,完成自己当初的承诺。
她听许多人说过,林三爷才华横溢,风流洒脱。
如今看到他做的这幅画,才知道所言不虚。
画布……灵动飘逸。
画中之人……是备受争议的卖笑女子。
可在他笔下,却又……圣洁而美丽。
也许,在林三爷心中,无论是朝堂里那些权臣,还是这些卖笑的底层,都是芸芸众生的一个,都值得被绘画和记录。
身旁的“权臣”打断了云清絮的遐想。
语气中,带着一抹醋味,“原来,你今日非得过来,是为了看他作画。”
“呵呵,看他这熟络的样子,想必日日流连此处吧,画中女子惟妙惟肖,他肯定看了不止一两眼。”
“不似本王,头回来此,连人都认不全。”
云清絮嘴角抽了抽,忍住没开口。
……
下方,在众人的围观中,那副画作终于添了最后一笔墨,宣告完成。
林从鹤取出自己的私印,盖在那画作上,眼底闪过满意之色。
那抱着琵琶的绿芜姑娘,掠过人群时,人群纷纷为她让路。
她走到林从鹤面前,看向那画中的自己,眼底流露出一抹感动之色。
对着林从鹤,盈盈做拜。
声音娇柔似黄莺,身姿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绿芜谢过公子赠画之恩,绿芜近日新作了一首琵琶曲,总觉得有几个音节不太完美,不知林公子是否有空,到绿芜房中小坐。”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艳羡。
那可是绿芜姑娘啊,一首曲子几百两都请不出来,如今,竟主动邀请人去她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