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日,听说你不吃不喝的,路上正好看见,便为你带了点。”
“今日秋闱结束,举子们都已归家,院里正在分批整理试卷,从明日起,本官便要死守贡院,不能外出了。”
“这是见你的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了。”
云清川接过那栗子糕,抬眸看向朱成义,隔着那牛皮纸,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栗子的香甜之味,认真道:“朱大人大恩,草民没齿难忘。”
不再自称学生,更不再自称举人。
拿得起放得下,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是个人物。
朱大人心中一叹。
有才华有本事,本想笼络到自己手中做事的,可惜,如今……
朱大人不忍瞒着他,说了实话,“陛下听从了沁柔郡主的提议,在宫中成立了一个叫澜台的机构,全都是由净了身的太监组成,负责处理天下大案、要案,凌驾于大理寺之上,随时可上达圣听。”
“澜台之中,太监统领魏满洲为主司、沁柔郡主为副司。”
“你的案子,作为澜台的第一桩案子,已被澜台审结完毕。”
云清川闻言,只觉荒诞又滑稽。
“千百年来,都是大理寺来审理案件,陛下怎么想的?怎会因为一个女子就建立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
“他可知道,随意扩建改制,是乱国之源?”
“且不论女子能不能做官,沁柔公主此人草民也不便评价,可官员升迁从来都是三年一步,五年一级,陛下这样越阶提级,寒了多少忠贞臣子的心!”
“更何况,案件审理,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被召唤,签字画押的流程都没有,就这么为案件定性了吗?”
“若判案如此武断,如此随意,天下可还有公理可言,法律可还有公正可讲?”
“全成了他们澜台的一言堂了!”
朱成义见他如此激动,眼底闪过一抹苦涩的笑。
一个举子都知道的事,他作为内阁重臣,文官之首,又怎会不知?
可他这一派系的文官,都被禁锢在秋闱考场之中,若无圣令,不得随意离开,更无法去朝堂之上规劝。
今日抽空过来看云清川一眼,也是背着众人,悄悄寻来的,只有半刻钟的空闲,交代完最后的话便要离开,不能被人发现。
此刻在朝堂上的那些人,要么是武将,要么是摄政王一脉的文官。
摄政王因故离京,那些人没有摄政王的命令,并不敢多言,暂时按兵不动,根本不敢以死相逼,求陛下收回成命。
至于武将,为了拉拢武将,那位沁柔郡主,给了姜小将军一个澜台副司的职位,等于给武将也在澜台安排了一个位置,那群不知所谓的大老粗们,见有利可图,也都没有出言阻拦。
一群糊涂蛋!
摄政王当政多年,虽然行事作风有些霸道,但从未做出这种荒唐事啊。
从前朱成义看到摄政王就觉得烦躁,认为此子狼子野心,有朝一日,总会发生些不肯放权的政变。
可随着陛下年岁渐长,逐渐插手朝政,他才知道,有一个识大体的掌舵者……是多么重要。
不是说陛下不好。
陛下熟读兵书史传,为人宽和体恤,若好好磨练,将来也能成为一代贤臣,成为守成之君。
可坏就坏在那沁柔郡主身上。
不知怎么得了陛下的眼,不仅搬进了皇宫居住,大肆鼓吹商业强国,还甚至提议让商人之子,也能参加科举,减免商业的税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