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桩案子牵扯上身,又是赶在新科进士们授官的紧要关头……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但神都遍地都是金子。
吉娘子心满意足地写信回老家,清楚地告诉母亲此事的最终结果,末了,还专门往信封里塞了京兆府出具的公文。
神都,以及老家,双向爆破前未婚夫的名声。
完美。
……
吉娘子事变之后,就在阮仁燧差不多能抬头,继而因这一个小小动作而得到满堂喝彩的时候,先前那位在神都城掀起了极大风波的吴进士终于嫁出去了。
“是皇商车家,他们家可真是金玉满堂!”
夏侯小妹进宫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告诉姐姐:“车老爷去见了吴进士,对他的相貌很满意,也查了他的籍贯和过往,所述属实,便找了中人,把婚事给定下啦!”
“白花花的银锭子堆在箱子里,吹吹打打送过去了——车家豪气,吴进士要五万两,车老爷图吉利,给了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两!”
德妃听说是车家娶得了吴进士,颇有些出乎情理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感觉。
两家是打过交道的,毕竟夏侯家有个女儿在宫里做宠妃,而车家是皇商不是?
夏侯夫人知道得更详尽一些:“车老爷只有一个女儿,车家这么大的家业,怎么替她打算都只嫌不够周到的,娶个正经的进士回去,倒也不坏,至于衙门那边的协议,怎么制衡这个女婿,他自己心里边怕也有成算。”
想了想,又说:“车夫人已经故去了,只是车娘子还有舅舅呢,来日真有个什么,也能说得上话。”
德妃有点讶异:“这话是怎么说的?”
夏侯夫人便告诉她:“已故的车夫人是宗室女,虽然血脉上偏远了一些,但那个姓氏,还是很值钱的,娘家弟弟也争气,小有才名。”
德妃明白了。
阮仁燧心想,果然!
吴进士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车貔貅!
性子古怪,还贼爱钱!
他忍不住又想:话说车貔貅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车貔貅这个绰号的啊?
……
集贤殿书院。
车进士和另外三名同科都被分到这地方来修书。
成婚之前,车老爷协同这女婿往京兆府去签署了相关的法律协议,成婚第二天,又去把姓氏给改了。
现在不是吴进士,是车进士了。
春二月的清晨,尤且有些寒意未去,然而车进士七品官袍外边还裹着纯黑不见星点异色的貂裘,那寒意也识趣,便远远地避开了他。
屋檐上的晨雨汇成一滴,落到他貂裘上,不破不分,滚动着坠到了地上。
车进士注意到同僚的目光,当下快活一笑:“哈哈,我太太给我买的貂裘,好贵呢,要几百两银子!”
同僚:“……”
默默地挪开了视线,抵制车进士,不想跟着拜金男说话。
车进士也不在乎,随意地把金手炉往桌上一放,预备着开始今天的工作。
注意到同僚的目光,他快活一笑:“哈哈,我太太给我准备的纯金手炉,好贵呢,毕竟是纯金打的!”
同僚:“……”
这回是真的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车进士也不在乎,一个人自得其乐。
等到了午间时分,同僚们齐齐在一处用饭,他迆迆然收拾东西,轻快离开:“哈哈,我回家吃饭,好贵呢,毕竟都是山珍海味!”
同僚:“……”
集贤殿书院的上官们:“……”
车进士旁若无人地朝他们摆了摆手:“回我太太的二环大宅去了,明天见呐您诸位!”
同僚:“……”
集贤殿书院的上官们:“……”
面目狰狞地捏紧了手里的筷子。
……姓车的,你是真该死啊!
几个同科的进士联合抵制车进士,集贤殿书院这边的官员顾虑着车进士身上的风波,也没有贸然跟他搭话,除了正经的公务言辞,没有人与他言谈。
车进士也不在乎,以一己之力孤立了所有人,每天按时点卯,按时下班,浑然不在意外边那些议论和同僚异样的目光。
如是过了一段时间,反而有同科的进士主动去跟他说话了。
是跟他借钱的。
居神都,大不易,就从七品官员的那点俸禄,说实话付完房租和一个月的嚼用之后,也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人还有交际往来,偶尔下下馆子,买买书什么的,没有钱怎么行呢。
这时候就叫人想起超有钱的拜金男了。
一直都没什么人搭理他,现下我肯纡尊降贵去跟他说话,替他开拓社交,作为交换,他给我回礼,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吗?
刚开始过去说话的时候,车进士倒还算客气,然而等知道对方要跟他借钱之后,他立时就变了一副嘴脸:“真是斯文扫地!圣人讲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这么淡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恶臭的话的?”
“不借!”
车进士气势汹汹,义正言辞:“我的钱,没有一个子儿是多余的,都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