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淑妃穿着墨绿色百花暗纹窄袖襦裙,青绿色云锦大衫,浅绿轻纱披帛。头上挽着百合髻,戴着一支凤钗,簪了一朵牡丹。
这端庄华贵的女人都是要做曾祖母的人了,看起来仍有三分姿色。
请安的话尚未说完,她就认出了在地上不停磕头认错的人。再看看站在旁边的钟吾炎苏,她竟然轻声的笑了起来。
“陛下召臣妾来,可是有事?”
虽没有得到圣上的许可,但是她依然站直了身体。直直的看着皇帝,丝毫没有惧意。
“岁和,你先出去,这个老东西杖毙,家人充作官奴。”
皇帝第一次见到齐淑妃这个样子,看来之前几十年的温顺恭敬都是做的样子,倒也是厉害,一装装了一辈子。
不多时,殿内只剩下皇帝和齐淑妃二人。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到了齐淑妃的脸上。
“大胆贱妇!竟敢秽乱宫廷!”
这一掌打的极为用力,却不足以表达皇帝内心百分之一的愤怒。齐淑妃倒在地上,嘴角渗出鲜血,胳膊磕的生疼。
可她毫不在意,慢慢的站起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装。
“夏青宸,秽乱后宫的又何止我一个?”
优雅的贵妇嘴角带着微笑,说的慢条斯理,语气平缓温和。
“当年你还是王爷,为了拉拢父亲硬要娶我做侧妃,娶了又不肯给我丝毫怜惜,满眼只有尉迟玥。”
“你既然这般爱重皇后,又何必左一个右一个的娶?”
“我们这些女人是你巩固政权的棋子。我们的儿子难道还要给尉迟玥的儿子做棋子吗?”
“我找其他男人有何不可,我为我儿子谋划又有何不对?”
“你!不知羞耻的荡妇!你怎么敢?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皇帝怒急攻心,一口气堵在胸腔出不来,一时之间感到天旋地转,喉咙里竟然泛起了一股腥甜。
“呵!死我自然是不怕的,我齐家已经被你杀干净了,我又何惧之有?”
“只可惜没能杀了你心爱的外孙,他果真是命大!”
齐淑妃走到皇帝身边,一边帮他顺气,一边继续说道:
“夏青宸啊夏青宸,从尉迟玥一双儿女出生起,先皇就帮你定好了下一任的皇帝,你又何必要生后面那么多儿子?”
“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你让这些儿子给太子做试金石,让他们互相残杀,你配做一个父亲吗?”
她为皇帝顺气的力气越来越大,后面就像是捶打一般。
噗——
老皇帝堵在胸腔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反倒好受了很多,一把推开身后的人:“高泽,来人!”
他已经没精力再审钟吾琅琦了,这个女婿的死活也并不重要。
未央宫封宫了。
齐淑妃病重,因为原先伺候的宫人不得力皇帝动了大怒,全部杖毙,重新换了一批宫人伺候。
周川禄经查,证实是齐岩颂余党,通敌卖国,满门抄斩家产充公,周川禄更是被判了凌迟。
钟吾琅琦治家不严,不堪为百官之首,罚俸一年官降三级,贬做礼部侍郎。
但是并没有降爵,这爵位可是给岁和留着的。
……
两匹良驹并肩而行,后面不远处跟着一队重骑兵。
日落之后,京都城外基本没什么人迹,远处层峦叠嶂,近处风吹草低。
这次二人同行辛止又有了不一样的心境,他很想就这么一路向北,再也不回来了,去边境放羊也挺好的。
京都就是一个漩涡,不知道是谁被谁扯进去的,反正他和炎苏都身在漩涡里。
他安静的听着炎苏讲今日宫里发生的事情。
尽管中间一段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最后的判决却是众人皆知的。
“这处理的未免有些草率了吧?”
辛止有些唏嘘,说这小王八蛋命不好吧,总是能化险为夷。就说今日这事儿,不论是保下齐淑妃还是国公爷,都不用他费一点儿脑子,皇帝自己就那么干了。
可要说他命好吧,确实也大富大贵,但却是用亲缘寡淡,九死一生换来的。
“圣心难测啊!”
炎苏现在想明白了,皇帝根本不在乎公主,所以他也不在乎是谁,又是怎么害死他女儿的。
他在乎的是那块玉佩,所以每年宫里都来人盘点两次嫁妆,那是怕玉佩丢了。
他在乎的是玉佩传到自己手里,所以超出限度的宠着自己、保着自己的小命。
只是这个中缘由一时还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