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暴雨天。
因为那是她父母离去那夜的梦魇。
十岁的姑娘从房中跌跌撞撞跑出来,蜷缩在大厅的沙发上,浑身发抖,满脸泪痕。
那个时候已经是深夜,别墅中的佣人早已经回了佣人楼,主宅别墅中并没有其他人。
沈南枝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半睡未睡。
后来,江靳年从外回来,看见沙发上蜷缩着的沈南枝,拿了毯子给她盖上,坐在她身边,陪了她一整晚,直到雷云散去,天色大亮。
那个时候他正是贪玩的年纪,趁着父母难得出国放肆的跟好友打了一晚上的游戏,早上一回来,刚踏进大厅,就见缩成团的小姑娘紧紧抓着他哥睡在沙发上的场景。
江庭旭清楚记得,见到他回来,他哥并没有问他昨晚去了哪里,只低头看了眼腕表,让他过去陪南枝待一会儿,他有个会快迟到了。
江庭旭依言走过去,看着他哥很轻很轻地分开南枝抓着他手腕的指尖,在沙发上起身给他腾位置。
江靳年走后,他坐在了他哥原本坐的位置上。
没过多久,沈南枝醒来。
她以为,陪着她一整夜,陪着她度过最怕的雷雨天的,是他。
小小的姑娘,刚醒就扑进了他怀里,愧疚又感激地跟他说谢谢哥哥。
江庭旭那时的心情是复杂的。
复杂到,直到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但从那天开始,沈南枝对他的依赖,肉眼可见地增加了很多。
江庭旭心里清楚,她不过是,误将那晚陪了她整夜的人当成他的缘故。
御山公馆,主卧。
江靳年掐断电话,看着醉的迷迷糊糊挂在身上的姑娘,他将她手机放去一旁,温热的掌心轻扣在她后颈,想将人从怀里拉出来。
只是刚有动作,就被她察觉并用力抓住他手腕。
醉酒后的沈南枝不懂得隐藏情绪。
也没有足够清醒的理智去考虑利弊,并避而远之地和他拉开距离。
在酒精的作用下,在窗外那一声接一声闷雷的恐惧中,她无意识地紧抓着他,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又祈求地朝他望着:
“我害怕……”
江靳年无声叹气。
一瞬间仿佛回到多年前,在江家老宅大厅的沙发上哄陪着她待了一整晚的时候。
“枝枝,你喝醉了,不喝醒酒汤,明早起来会头疼。”他试图跟她讲道理。
但醉酒的人,怎么听得懂道理。
就像这个时候的沈南枝,她排斥恐惧极了窗外源源不断的闷雷声,心底最深处的惧意被一点点地勾出来,她不知道怎么化解,埋藏在记忆的最深处暴雨天血腥的一幕让她控制不住地去抓住身边唯一能抓住的人,更怕在这种天气中再度被人丢下。
“我不喝……”她胡乱地摇着头,什么都不要,只不准江靳年走,“……我害怕一个人待着。”
江靳年低头看她一会儿。
指腹在她眼尾潮湿处拭过。
最后,他将她抱起来,像刚开始将她从外面抱进御山公馆那样,抱着人下楼,往楼下厨房走去。
江靳年不喜欢身边太多佣人围着,御山公馆中只有一个管家和两个厨师。
加上这两天他出差,管家和厨师都被他放了假,这会儿要煮醒酒汤,只能他自己来。
来到一楼,江靳年将怀里的沈南枝放在距离厨房最近的沙发上,怕她着凉,又拿了条毯子盖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