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在闺蜜高韫的葬礼上,陈素红和高石双并没有现在这么显老态。
任灯有些不忍看这双眼睛,偏过头压下心里的涩然。
后面还有患者在排队,她没敢耽误太久。
余光的那抹白色衣摆动了下。
任灯一秒都不敢再耽误:“医院的医生都很厉害,陈阿姨的眼睛说不定还有机会复明,如果不看病了,以后左眼就得一直看不见,那样下去要怎么生活。英盘镇上的学生们还等着陈阿姨回去给他们上课。”
高石双比谁都担心妻子的眼睛情况。
陈素红干得起起皮的嘴唇哆嗦了两下。
学生们还等着她回去上课。
她是想看眼睛的,只是不想再麻烦女儿的朋友。
女儿生前患癌治疗,已经麻烦任灯太多了。
任灯不给两人再拒绝的机会,她看向随轲,“麻烦随医生了。”
随轲瞧着她眸中凝着的期翼光芒,有半秒的松怔。
“不麻烦。”
随医生这日的耐心和这声“不麻烦”让一旁的年轻护士惊讶极了。
高海星惊奇的不行。
刚刚任灯安抚陈素红和高石双,随医生一点都没不耐烦,冷致眉眼安静得让她觉得温柔。
眉眼冷倦的医生,这会儿眼底染了点温度。
高海星想,她没形容错,随医生看任灯的目光是温柔的。
他们交情好像不一般。
“进来。”
高海星心里的七八绕在这声沉稳声线下骤然停下。
随轲这句话是对陈素红和高石双说的。
旁边的会诊室有医生提醒到号病人,“一位家属陪同,其他家属在外面等。”
任灯看了眼旁边半开着门的会诊室,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看出陈素红的不安,任灯温声道:“陈阿姨,我和海星在外面等你们。”
高石双扶着妻子手臂,朝一脸不耐烦的高海星比划了两下:小星,别生气。
高海星冷嗤,把手里的检查报告一股脑塞给高石双,背过身不再看两人。
刚刚到号了,陈素红不进会诊室。
担心过号,也烦她耽误她时间,她发了一通脾气,软的硬的都用上了,她甚至想直接丢下这两人回晋理。
想着这些,高海星脸上的埋怨和不耐烦到了极点,连着一天一夜从晋理市的乡下村镇带着一个瞎子一个哑巴到平京来看病的辛苦她都可以忍,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只因为她打了一个电话想请任灯帮忙,陈素红说不看病就不看病了。
为了带陈素红来平京看眼睛,她被养母戳着鼻子戳着脊梁骨骂。
骂她眼里只有那不要她没养过她一天的亲生父母,对摔断腿在家休养的养父半点不上心。
她好不容易考上编制的工作,今天是上班第一天,她一天班没上就开始请假。
可这些话,她对任灯说不着。
和任灯有交情,关系亲的人是高韫。
高韫死前求她不要再恨亲生父母,她做不到。
她是从小被舍弃送走的人。
她恨亲生父母,也绝不原谅。
可也做不到就这么放任不管。
带陈素红来平京看眼睛是她经过思量的。
平京是高韫读大学的地方,陈素红和高石双来过平京,虽然只有两次。
这个城市还有任灯,念着高韫,任灯会帮衬一二,好过这一哑一瞎在其他陌生城市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