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满微怔,原来那魔气无故消失之由也不是因他。
她小声回道:“我也不清楚。”
凌司辰迟疑一瞬,后又问:“那魔物方位你可探清?”
“大约是左院。要我再用灵雀去探探吗?”她说着便欲解下颈间饰物的封印。
凌司辰摇摇手,示意她将饰物收回去。
“地级魔一旦开始隐藏气息,哪怕是最顶级的灵兽也探不出分毫。”
既已至此,料是这趟诛魔之旅便没预想中那般顺遂。
“你说,它会不会已经逃走了?”姜小满抬眸问道。
“水魔伏诛已好些时日,它却还滞留在庄内。魔物要寻得新环境并非易事,且你我也并未暴露,它应是还在。”
姜小满点点头。又只觉一股寒意上身,不由打了个冷噤。
凌司辰则放松得多,转身卸下身上行囊,倦意微显。
“先睡觉,明日再去看看。”
吱吱吱——
半夜,屋外虫鸣阵阵、不绝于耳。凉风毫无章法地刮着窗扉,发出凄楚的“呲呲”声。
姜小满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睛忽闭忽睁,时不时便对着门边瞄上一眼。
之前在三界话本中读过,诡音杀人,都会撕下受害者的面皮披上,夺了那人身份,学那人言语,化作那人潜藏在他的亲朋好友之间。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诡音会是那个岑远吗?先前魔气刚断,他便鬼魅一般出现她身后,让她措手不及……
还是左院里那些走动的下仆和丫鬟中的一个?
不行,看谁都有嫌疑……
若那岑远是诡音伪装,又已经识破了她身份,会不会趁她熟睡来突袭?
不行不行。
翻来覆去,姜小满是越想越睡不着,干脆猛地坐起,却见凌司辰在隔壁床上睡得正香。
不愧是凌二公子,在这危机四伏之地还能此般安之若素。
看了他半晌,脑中倒是闪过一个念头。
——不如趁现在,偷了魔丹,便能马上告别这鬼地方了。
她蹑手蹑脚走向对面的床榻,赤/裸的脚掌轻触木板,每一次落地都尽量轻柔,不发出一丝声响。
摸到那床前时,只见凌司辰正枕着他那包鼓鼓的行囊酣眠。
姜小满悄然行至床侧,轻轻取过被他放于一旁的锦布枕头,小心翼翼地换下那行囊,又将那行囊缓缓取了出来。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后,她就地而坐,抱着行囊翻了起来。
可惜翻了一圈,尽是些先前在扬州城买的瓶瓶罐罐和那几卷药方子。
除此之外,还翻出一只香囊,刺绣精美,香气淡淡,倒像是姑娘家送的东西。
不过不重要。她看了一眼便塞了回去。
并没有她想找的东西。
坏了,该不会被他带在身上了吧?难道,要掀了他的被子去找吗?
正头疼着,却听床上之人轻咂嘴唇,声如蚊呐:“别走,娘。”
姜小满皱了皱眉。这是梦到什么了?多大的人了呓语还在喊娘……
她笑了笑,又不由得想起几日前的初见。
第一眼,便只觉得此人不好惹,当与他保持距离。却不知怎的,竟莫名其妙成了她唯一能畅所欲言的对象。
这几日下来,发现这凌二公子其实也不难相处。
她常年宅居在家,对岳山凌家的印象大多来自儿时的记忆。
那时,为了斩杀在涂州作乱的地级魔物,爹爹曾邀各大仙门齐聚家乡,凌家的宗主也带着族中弟子前来拜会。记忆中,跟在凌宗主身边的有两个小孩,想必其中一个便是他吧?
虽然凌二公子平日言辞多犀利如刀,但他睡着时那般沉静的样子,却是另一番景象。皎净的面庞,挺立的五官,刚硬的下颌线,让她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姜小满的手颤颤巍巍,便打算悄悄掀起他身上盖着的细被。
——这是为了找魔丹!
动作刚起,却忽然被睡梦中人紧紧抓住手腕。
姜小满心头一惊,本能地猛然抽回手,再定神一看,原来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少年仍是沉眠未醒。
她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又心生几分羞愧。
看着沉睡之人,继续也不是,作罢又不甘,正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窗外竟隐约飘来了一缕琴音。
虽声音细小,却清晰入耳,婉转缭绕,袅袅绵长。
尤其是对于他们姜家的人,那妙音阁上日夜都有弟子抚筝练琴,她朝朝暮暮都浸泡在绵延不绝的琴音之中,感知早已敏锐过人,再轻微的琴音波动也难逃她的双耳。
——可是,会是谁在深夜里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