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她隐忍的笑声,声音逐渐变大,想来忍得很辛苦。
笑声像悦耳银铃,在浓墨中勾起他的嘴角。
晚上十点多,沐绅才到家。
陈暖在客厅等他。
“老公,你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我今晚会晚点回来,让你早点睡。”经久不衰的爱意浸在男人的皱纹里。
这些年,陈暖的睡眠越发浅,请了不少中医调理,说是肝郁,通常与心情有关。
沐绅一直以为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
最近他想明白缘由。
陈暖揽着他的胳膊上楼,“我想等你回来,老公,你去哪了?”
“我见了不语,给她买了点衣服。”
陈暖只当沐绅感激她上次见义勇为,“你怎么不让我也去?你一个大男人,哪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款式的衣服?”
“我让不语挑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聊到入睡。
深夜,陈暖从梦中惊醒。
她梦见一个年轻女孩,背对着自己,问自己为什么抛弃她。
这是二十年来她第一次梦见那个女孩。
陈暖出了一身虚汗,无力地盯着天花板。
她时常会想母亲,却不愿意想那个刚出生就被父母丢弃的孩子。
那个孩子是太阳,照亮她过去的污点和不堪,她不想无处遁形。
只要没了光,人就看不清这纷杂的世间。
那些过往,该和二十年前的她一起沉于江底,在地下腐朽。
她不知为何会梦到那个女孩,或许,是和她同名的人近日频频出现。
她很矛盾,不语是个好孩子,但她无法像对待女儿的其他朋友一样彻底接纳她。
她和那个生死未卜的孩子有着同样的名字。
不语。
她希望陈不语消失,带着那个秘密永久成为哑巴。
她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议论。
都别开口。
一辈子都别。
所以她选了这两个字。
廉耻禁锢着她,她压下对名为不语的人的恶意。
可偏偏她的女儿和那人是好朋友,那人现在又救了她。
她恐惧这个名字会纠缠着她。
她坚持要给那人礼物,更多的是想还清恩情后一笔勾销。
陈暖睡意全无,她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后半夜的风吹来丝丝凉意,她仿佛感受不到钻入毛孔的冷。
像立在阳台的雕塑,只呼出的气息和时不时眨动的眼证明她是活生生的人。
直到一件带着暖意的毛毯披在她肩上,凝固的神情如春日融化的溪流,一点点生动起来。
“老公,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沐绅摇摇头,环着她的腰,“回房间吧,风大。”
风吹起毛毯一角,似乎在提醒陈暖,她的枕边人洞察了她的秘密。
另一边,同样因梦失眠的还有陈不语。
她梦见陈暖了。
梦里,她住在梧桐镇,陈暖回去找她,把她抱在怀里,她喊陈暖妈妈,陈暖用看沐轻月的眼神看她,温柔地亲吻她的额头。
好像,旁边还有一个人,是周寅之。
醒来后,她打开陈旧的小木盒,夹层里面有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