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想跟她两不相欠
席位上，谢佑卿已经在给刚才上场的监生打分，头上的缃色小冠在太阳底下反着金光，脸也白得通透。徐简喜欢阳光照耀下的万物，尤其是像谢佑卿这般的美人，觉得他此刻美得落拓疏狂，明艳不可方物。眼睛在他身上分不出身，对于裴衍的问题只能草草给出了答案：“希腊跟罗马离得很近，你可以把它理解成罗马的老师，或者字书也行。”
裴衍烦闷地出了一身龙涎香味的热汗，冷哼着在徐简背上拍了两下。也不说话，等她疑惑地转过脸，他就敛眉看着她。
徐简被他看得发毛，脸越皱越紧，最后拧成一团。在她简单的发髻上躺着一片葱绿的树叶，不知何时掉落的，她还未有所觉。看着她拧巴的一张圆脸，裴衍缓缓勾起了唇。在徐简逐渐狐疑的目光中，他突然把手指向了她：“你头发上有虫子，好大一颗青虫！”
边说边夸张地张大眼睛，一步退出老远，如同真的受到了惊吓一般：“还一咕蛹一咕蛹的。”
徐简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最怕的就是虫子。偏偏夏日里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各种各样的虫子都涌了出来，裴衍是个损友，老拿虫子来吓她。她被吓的次数多了，胆子倒是一点都没见长。一听裴衍说自己头上有虫，顿时头皮发麻，隐隐的竟也似乎感到发髻上果然有虫在爬。
她僵直着脖子，眼睛瞪得溜圆，呼吸都急促起来：“裴、裴衍，你、你快帮我拿下来、拿下来。”
裴衍演技拙劣地捂住了嘴：“不行，我也怕呀。”
徐简感觉青虫已经爬到了额头上，又急又气道：“你怕个屁！昨天我还见你跟只毛毛虫言语呢，快点儿，再磨叽小心我告发你。”
裴衍抱着胸不紧不慢地问：“告发我什么？”
徐简脸涨得通红：“抄书的事儿，那十遍《论语》全是我帮你写的，笔迹不一样，一比就知道。”
裴衍看着她的脸，呵呵笑出了声：“好吧，我帮你拿。”
徐简立刻把头伸了过去：“快点儿啊。”
圆滚滚的一颗小脑袋瓜直杵在裴衍的眼下，距离他的下巴不过咫尺，稍微一低头，鼻尖就能戳到徐简的发髻上。他把脖子往后仰了一些，低下眼开始观察起徐简的小脑袋瓜。头发是很多，扎成一个发髻足有小腕粗，缺点是发质不好，干枯偏黄，毛剌剌的梳不平整。虽然最近已经得到了改善，照普通人仍旧有不少差距。再看看徐简腮颊微微凹陷的小脸，他决定今天的捉弄还是到此为止。
“这里。”伸手在她头顶一抓，五指合拢把树叶收进了手心，“你来看看。”
徐简不敢看，当即退出一丈远：“看就不用了，你赶紧把它弄走吧。”
裴衍不肯应，玩笑开一半不是他的风格。他快步移到徐简跟前，揽住她的肩膀叫她不能再闪避，然后把手在她眼前摊开了：“看看，是不是很可怕？”
徐简仰着脖子拼命往后退，见拗不过裴衍，便打算快速地瞧上一眼。做好了被吓到的准备。低下头一看，以为的大青虫没有，手心里只有一片树叶：“这就是你说的大青虫？”
怒气倏地从心头直冲上天灵盖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刚要抬起头，裴衍忽然把手凑在嘴边呼地吹出一口气，树叶登时从手心贴到了她的脸上，停顿了一秒钟，继而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裴衍！”
徐简握紧了拳头。
裴衍一步跳出老远，对她举手投了降：“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啊。”
见徐简仍旧怒目圆睁看着他，又摇摇手：“多大点事儿啊，不值当，不值当。”
徐简没消气，跑过去在他身上一顿爆锤：“叫你吓我。说，以后还敢不敢了。”
裴衍心甘情愿地受了她一顿打，不躲也不避。因为她的小拳头打在他身上软绵绵的造不成伤害。见她气消得差不多了，裴衍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一个小青虫子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它要敢吓你，我连夜给它挖坟埋了，保证叫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好了，我以后再不拿虫子吓唬你了。”
徐简从下而上的仰头看着裴衍，瞧见他下颌上一层淡淡的青胡茬儿，心思活络起来：“虫子才没有你那么无聊呢。”
说话的同时，她忽然伸出手在他下颌上猛地一薅。不过胡茬儿太短，总共也没薅下来几根，反而在裴衍的下颌上留下了三道抓痕，疼得他直抽气：“你这招黑虎挠脸太毒辣了。”
徐简捻了捻指腹，认为裴衍的胡茬儿还挺扎人：“你吓我在先，我挠你在后。这下好了，咱们互不相欠。”
裴衍不想跟她互不相欠，但是考虑到两人都不是能吃亏的脾气，游戏继续下去，结局一定是两败俱伤，只好放弃了还击：“你说的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