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瑜一说完布置,金富有迟疑着说道:“鄙人既然决定和大家一起做大事,也请诸位替我等的身家性命考虑。”
“我等的生死不足虑,但家人大都在城中,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大家都难以安心跟着做大事。”
这是人之常情。
临安城眼看就要大乱,要是不考虑好别人的身家性命,谁又会跟着你去拼命?
“这是我考虑得欠妥。”夏瑜立即说道,“那金兄弟你去让那些愿意跟着我们做大事的人,想办法通知他们的家眷,让他们的家眷都赶来巡抚署。”
”有巡抚的家眷在,我们再留几个人看守好这边,自然进可攻,退可守,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这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办!”金富有急匆匆地去做安排去了。
夏瑜使了个眼色。
之前一起跟着过来的许氏兄弟和王达安几人心领神会,也追在了金富有的身后。
这既是监视,也是督促。
夏瑜安然地坐回到椅子上,忽然问道:“增韫的儿女在何处?”
万念俱灰的增韫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没有任何言语。
陈仲平替他答道:“增大人的次子早年便已夭折,长子现于京师求学,增大人的老妻……老妻与曾大人不睦,留于京师多年。在巡抚署有增大人的两个小妾陪侍……”
王贵冷笑道:“这狗官倒是会享受。”
陈仲平犹豫道:“增大人其实官名在临安城还算是不错,各大乡绅都和增大人有较为亲密的联系,诸位想要控制临安城的话,还得增大人协助……”
他本意是想给前主人增韫争取更好的待遇,也算是不枉主仆一场。
谁想,听到他的这番话之后,在场的那些人,包括夏瑜和王贵在内,对增韫不但没有刮目相看,反而各个冷笑连连。
陈仲平被吓得冷汗流个不停,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其实主要原因还在于他根本不知道夏瑜等人的出身,也不知道夏瑜等人所求的是什么。
在夏瑜等人的理解里,这位增大人既然和乡绅交好,对底层老百姓而言,那八成不是什么好官。
他们都了解那些乡绅的德行。
十个里面有一个是真正良善一点的,附近十里八村的乡民都得烧高香。
这时,庭院外面忽然传来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个守门的赤卫队员小跑着走进来,对夏瑜和王贵汇报道:“那个女人说是巡抚的小妾,吵嚷着要见增大人。”
夏瑜好笑道:“里面的人想逃却逃不走,她反而想要进来,那就让她进来吧。”
庭院中的大门打开,一个衣服略显凌乱的年轻女人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看见厢房中的情形,她顿时一慌,也不哭了,转身就想走,却被枪口逼着走进了厢房,扑在受伤的增韫身上大哭了起来。
夏瑜和王贵都没有说话。
厢房内只剩下女人的抽噎声。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金富有带着二十几人,押着一个做仆人装扮的惊慌失措的中年女人和一个怯生生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走进了庭院中。
跟着回来的王达安主动解释道:“大的是狗官家里的佣人,小的是这佣人的养女。”
“察觉到情况不对,这女人就想要架梯子把养女送出去,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金富有连忙说情道:“张妈为人很好,平时对府内下人,和我的这些兄弟们都多有照顾。”
夏瑜不以为意道:“那就把她们一起留在这里,和增大人的小妾一起看押。”
听到夏瑜没有采用太激烈的手段去处置这件事,金富有松了口气。
跟着他来的那些人也都松了口气。
夏瑜的手段要是过于粗暴,他们也不会放心。
在夏瑜说完后,金富有提醒道:“刚才响起了枪声,恐怕不少人都意识到了不对。”
”刚才外面就有人询问巡抚署内的枪声是怎么回事,我以枪支走火敷衍过去。”
“巡抚署太过广阔,只靠我的那点安排,恐怕难以控制所有人,定然会有人逃出去。”
夏瑜站起身:“无妨,逃出去几人影响不了大局,只要增大人在我们手中,他们不明就里,在事情没有明朗前,绝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
“在这之前,我们该做的也早已做完了,那时大局已经定。”
留下几个可靠的人手看押增韫的家眷,夏瑜反而让金富有和王达安撤回了那些看守着巡抚署通道的人手,做出外松内紧的姿态,随后便带着所有人员从巡抚署后门出了巡抚署。
之所以那么安排,除了夏瑜所说的理由之外,更大的原因在于,他们人手实在不足,不能在这里浪费任何多余的人手。
但正如夏瑜所说,现在临安城的巡抚已经落入到了他们的手上,在失去指挥的情形下,巡抚署实际上已经不影响大局。
只要再拿下机械局,获得大量的枪支弹药,那么此次起义就成功了一大半。
夏瑜等人在漆黑的临安城中疾行了两刻钟左右,终于在一处街道上遇到了在前面等着的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