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再度打断道:“不要说小人,我听着别扭。”
华老栓愣了一下,连忙把小人换成“我”,继续说道:“家中小儿身患痨病,我……我听人说了……说了一个偏方,需要以人骨做药引……”
“所以你就去乱坟岗挖掘他人的尸骨?”徐真皱眉,“你挖掘出来的尸骨都给你儿子吃了?”
华老栓连忙摇头:“只取了一点儿……”
徐真问:“剩下的在何处?”
“剩下的……剩下的被我埋在了他处。”
“呵,以后要是需要,你再去取一点?”
“大人……大人饶命!”
“你挖掘的尸骨是谁家的尸骨,你自己知道么?”
“小……我选的是没有墓碑的小墓,应该没有……没有……”
“墓主没有亲人活着了?”
“是是是……”
徐真思索道:“按照大清律例,你应该……被判处绞刑。”
华老栓终于控制不住身体,向前滑到了地上。
王贵又把他拖上了椅子。
徐真无奈道:“你罪不至死,不必如此惊慌。”
华老栓打着摆子看向徐真。
徐真却没有多说,只是摆了摆手:“先把他带下去,让他去监牢里反省反省再说。”
等在门外的两个赤卫队员走进来,将华老栓拖了下去。
徐真坐回椅子上,喝了口水,向王贵问道:“你认为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王贵欲言又止。
徐真鼓励道:“有什么都可以说。”
王贵犹豫着说道:“盗发墓冢,不管是有人之墓,还是无人之墓,都是大罪,这个例不可开……”
徐真点了点头:“你认为应该按照这本大清律例,对华老栓施以重刑?”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贵连连摇头,“我是说,虽然例不可开,但是华老栓此人有些可怜,且事出有因,不是为了盗取墓中财物,又没有造成重大的损失……按照那本律法来处理,太过严苛了。”
“确实如此。”徐真拿起桌上的大清律例,“这书对于老百姓过于严苛,动则罚钱流放,稍重一点就是处死,对于那些满人和当官却是相当优待。”
这大清律例,以徐真后世的眼光来看,自然是处处都有问题。
除了对老百姓太过严苛之外,明明白白地写在上面的对旗人的优待性条款,也让徐真感到不满。
如旗人初次犯窃罪止答杖者,免刺字,再犯才依民人,以初犯论。
这是旗人特有的特权,是对其他各族的歧视,自然是极为不公平的事情。
此外,还有一些身份性的歧视也明明白白地写在了上面。
徐真每天都要在县衙处理一两件小案件,经常会以大清律例为参考。
没多看一遍大清律例,他对这大清律例的了解就更深一层。
最后得出结论,这是治“刁民”的歧视性律法,而不是治官员与旗人的律法。
想要改善县城民众的生存环境,改善县城的营商环境,为以后的扩张到更大的城市打好基础,当然要从这律法入手。
可是徐真又不是法律专家,懂得也不多,所以不敢贸然地去做什么。
法律是社会的根基,他要是按照自己的本性去乱来一通,最后肯定会闹得人心惶惶。
不过,以这大清律例为基础,一条一条,慢慢地来修改,应该不会闹出大乱子。
就像华老栓的案子,是否可以对发冢这一条款稍微调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