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游,曲大小姐望着水云庵蒙尘的牌匾,心中感慨万千。
“王妃,流民都安顿好了。”
司空郡主一路随行左右,和曲大小姐一同安顿流民,凡事亲为,受累不轻,但观其神色,并无半分怨气,反而神清气爽:
“这座水云庵虽然荒废已久,但是库有存粮不少,灶房屋舍都是现成的,用来安身真是太好不过了。”
“王妃,我们接下来什么打算?”
曲倪裳思索片刻,才道:
“门窗关严,轮流守夜,再派人去后山看看那条路能不能挖出来了。”
流民暂得庇护,但是东宫不会放过这群流民,谡王也不会。听闻谡王的七万驻军就驻扎在京都城郊,不早做打算便无异于画地为牢。
都安排妥当后,阿元靠过来,将村民们方才说的话传达给曲倪裳:
“村里地势高、田地少,每年产的粮食也少,赋税也高,家家户户只能是勉强糊口。后来村里的地被大人物看中了,全都种了一些不知名的花。我们的口粮便没有了着落,日子那是一天不如一天。”
曲小姐这才恍然大悟,这些流民不是天灾造成的,而是实打实的人祸。
“我们原本流落在周边村子,靠着官府和富户的一些救济粮苟延度日。后来突然有一天,大人物下令,他的属地范围内,连那点可怜的救济粮也不发了,若是想要活命,便得听他们的话。”
农户失地,更兼官府欺压,为了求生,这些人自然什么都肯干:
“他们让我们闹事,说是唯有黎王能救我们于水火。但黎王被钦差带走了,我们想见他得先冲破钦差的卫队。我们实在饿极了,便也管不了那么多,这一路上我们有多次冲击过钦差的卫队,但都没有成功,直到”
“今儿早上,与其说是我们冲了钦差的卫队,不如说他们自己给我们让了路。天没亮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那位钦差大人了,他找了几个我们当地来的人同我们讲,我们这些人可怜,他有心想要帮助我们,但是他的能力有限,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去求黎王。”
阿元年纪小,但口齿很是清晰,描述起事情的原委来丝毫不拖泥带水。
曲倪裳插话问道:
“钦差找来的那几个你们当地的人,是不是就是后来攻击太子和我们的那些人?”
阿元点点头:
“是的,就是他们,他们是今天早上才加入我们的,我们原本并不认识这些人。不过钦差那样说了,我们便以为这些人乔装成我们的样子,是要在暗中帮助我们。”
“事实上,我们一直被那些人牵着鼻子走。他们叫我们中的一部分在密林中等着女眷们,只要你们一露面便将你们围困住;也是他们教我们冲着黎王喊那些奇怪的话,说那是求助的意思,黎王听了会很高兴。他们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吃食,让我们有了些许力气,也有了为此拼命的盼头。”
阿元的叙述让曲倪裳搞清楚了一些事情的原委,但她依旧有许多疑惑,她的目光在流民中找寻,很快落到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是谁?他们又为什么要袭击太子呢?”
最早袭击太子的那群人早已被雷火弹炸成粉末,死无对证;那群壮汉则死于黎王苏怀岷之手;可在在那群壮汉伏诛之后,流民中还有几个男子对东宫太子发动了攻击,太子以此反咬,口口声声称他们是受黎王控制,才向太子行刺,但曲倪裳深知:
黎王,哪有这么傻!
将自己的意图和行动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东宫的眼皮子底下,这绝不是黎王苏怀岷会做的事。
除去那个被护卫击毙的出头鸟,其他的蠢蠢欲动想要对太子动武的男人,其实也跟随着流民的队伍来到了水云庵,阿元同他们一番交涉后才眼带愤恨地对曲倪裳说道:
“他们说他们并不知晓那是太子,只当他是个淫徒。”
司空郡主闻言笑起来,边点头边道:
“淫徒!哈哈,怕是有心无力了。”
回京都城的这一路,东宫并不算安分,前面的路程中,经常能够看到有女人出入东宫的马车,但是隔天便会如期见到太子懊恼的神色。
太子折腾了几回,估计自个也心灰意冷了,也不想再被人看他的笑话,后半段路程便鲜少有陌生的女人出入太子的马车了。
彼时太子以为,是曲大小姐明珠在前,才会让这些女人暗淡失色的。
他哪里知道,让他雄风难得大展的诚然不是曲大小姐的美色,而是她的狠心。
曲倪裳问阿元:
“说说怎么回事?”
阿元便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我们流落在庆阳关附近时,有一伙护卫曾经闯了我们宿夜的地方,抢走了几个女人,其中有个女人的丈夫便是方才被污行刺的那一位,他跟着护卫的脚步追去了,想要救出自己的妻子。”
“夜路难行,他追上马车的时候已经晚了,妻子和其他同伴的尸身被随意丢弃在路边,不过”
“车帘下男人的脸一闪而过,他记住了仇人的样子。太子今日一露面,他便认了出来。”
司空郡主一阵唏嘘,骂道:
“当真是畜生。”
曲大小姐道:
“侧妃的药下得猛,那会估计太子正犯病。赶上行路不便,身边一时没有美人,确实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司空郡主看着曲大小姐:
“这种人就应该给他关在猪圈里,再给她配上一百一千头母猪。”
“我说你那药到底还是下轻了,就这种淫贼,不得来上一刀吗?”
阿元似懂非懂地看着她们,曲大小姐不得不提醒司空郡主:
“此事恐关乎大雍国运,还得从长计议。”
司空郡主如今不会被黎王妃面上这番端庄的样子给骗了,她说了从长计议,便是将太子的这笔血债记清楚了,总有叫他偿还的一天。
不过眼下,还有更紧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