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嘴角的笑意有些刻意,抬头望向黑压压却步不前的流民:
“其实他们不能将我怎么样。殿下你看,我们的马车都已经拾掇好了,只要跑起来这些流民未必能追得上我们。前面便是通往灵觉山的路,到时候我们走小道,将流民往枯洞崖边引,再设法从后山脱身,等到了灵觉寺,寺中若还有僧众,定会护佑我们的。得佛院教化托身,这些流民也会感到安心。”
诚然,黎王苏怀岷环顾四周,流民纵有万千之数,其中更有心术不正者的煽动,但也不能从王妃手下讨得半点好处。
她一直聪慧又坚强,只是有些逞能:
“都头破血流了,还要怎么样?”
他希望能护佑她一生安宁,但终究还是将其卷入了纷争中,不得安宁。
曲倪裳头上的伤口方才经过司空郡主简单处理,血已经止住,但是豁口不小,颇有些触目。
黎王轻轻拨开王妃的鬓发,看着那个伤口,柔声问道:
“疼吗?”
王妃不语,反倒是曲萝衣拾掇着自己身上破碎的衣物,怨声载道:
“是说,本小姐以为这辈子的狼狈都在清水河用完了,没想到更大的劫难却在后头。我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呢?”
有了黎王苏怀岷这棵大树,她们此刻谈笑的心情与方才全然不同。
纵使身前有万千流民,在女人们的心中,黎王虽只身一人,但可抵千军万马。
司空郡主当下便问:
“殿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是赶回去同大队人马汇合吗?”
黎王却意味深长道:
“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话音刚落,他们身前的流民便突然跪了下来,男女老少叩首齐呼:
“万岁。”
楞是三个女人各自都见过不小的世面,也被眼前的场景惊得不能言语,曲倪裳率先反应过来,举目看向黎王苏怀岷,见他面色冷峻、眉心微蹙,却并显得多么惊奇,只目光炯炯地越过这些流民,望向远处。
黄沙扬尘,渐成一片笼罩道路的烟雾。
顺着黎王苏怀岷的视线望去,被女人们期待了许久的钦差卫队和禁军终于到了。
不仅是来了,还来得如此急切。
为首者执剑擎天,以为震慑,两队卫兵长鞭开路,很快就在流民丛中辟出了一条宽阔的道路。
官兵对付贱民的办法,自有一百种办法。
不是不敌,只是不用罢了。
不用,自然是有所图谋。
东宫苏久屹驭马赶到,一句话,便给黎王苏怀岷把罪名坐实了:
“天子脚下,谁配称万岁?便是本太子,也只是千岁而已。”
山呼万岁的声音没有停止,仿佛是专门说予太子和禁军听的。
太子在黎王夫妇身前站定,雍容更兼三分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