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真的后悔当初生了你!”
但凡是脱口而出,说明这样的想法在心中必然盘旋已久。
哪怕曲蕤飏说出口后面露后悔,可曲萝衣却已经听见了。
曲萝衣原本是半开玩笑半控诉,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然不在意这些偏见与薄待,却还是被老父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伤了个彻底,她笑起来,笑声朗朗,几乎穿顶而出:
所以,她为什么要回京都城去呢?
那个地方,伤她还不够深吗?
她原本就不属于那个四面楚歌的囚笼。
曲萝衣觉得自己在自取其辱,扭头却看见曲倪裳正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眼里却不曾有丝毫的怜悯:
“别笑了,笑得比乌鸦叫得还要凄惨。”
从来,曲萝衣貌似不羁笑意里的凄厉,只有曲倪裳能懂。
此刻自然也不例外。
曲倪裳沉默了几日,看着父亲在东宫太子的马车中进进出出,回来后神色一次比另一次更加凝重。她几次为父亲侍奉笔墨,但是父亲呈报当今的奏折一路上写写停停,从未成篇。
曲倪裳知道,父亲动摇了。
与东宫为敌,原非大理寺卿的本意,若非黎王苏怀岷一直盯着,这一路都够钦差大人放走东宫十余回了。
在曲蕤飏的愤怒和曲萝衣的笑声中,曲倪裳决定直面这场替嫁的风云。
“父亲,萝衣没有说谎,她不能如期同黎王完婚,确实是因为倪裳绑了她。”
“倪裳不仅绑了她,还把她压在清水河里狠狠打了一顿,打得她鼻青脸肿,卧病多日。”
曲倪裳毫不隐瞒、不加修饰地和盘托出,遭到了曲萝衣的打断:
“长姐,这些无关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吧!”
富甲一方的路老板要颜面,但是黎王妃曲倪裳却迫切地想要眼前的父亲重新认识自己:
“倪裳这么做,是为了出气。曲萝衣她,曾经妄图杀了我,霸占我的男人。”
曲蕤飏扶着额,他多日的阴霾,沉压在头顶心上的欺君之罪似乎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曲氏姐妹曾这样你死我活过。
曲萝衣向来翻墙越货、行为不羁,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曲蕤飏都不足为奇,但是她毕竟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曲蕤飏完全无法想象她竟然曾试图谋杀亲姐
还有倪裳,他娇养长大的女儿,京都城里千万贵女的楷模,她捍卫自己权利的方式,竟然是以牙还牙。
曲家姐妹,为了个男人上演的一出惊世骇俗的戏码,就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他却毫无察觉。
曲蕤飏觉得,他已经死了。
何劳东宫日日威胁,旧事重提,要诛他三族九族。
老父歪倒一边的样子,令曲萝衣有些于心不忍,她看向曲倪裳:
“长姐,过去的事情一定要提吗,咱俩现在不是挺相亲相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