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云起看着曲萝衣替给他的东西:
一对帝王绿镯子,和一片不知道从哪里剪下来的布帛,那布帛虽破碎,但上面可以辨认的字迹却清楚明白地讲述了一件事:
当今急招谡王入京。
谡王是当今一母同胞的弟弟,早年就已经就任封地,多年来除了贡品往来,当今基本上想不起自己还有这个弟弟。如今在黎王苏怀岷即将入京的这个节骨眼上,当今却突然要招这个早已被忘在脑后的亲弟弟入京,难免会让人多想。
更何况这件事情,还是被记载在这样一片明显被人从什么地方剪下来的布帛上,通过小太监凌平冒死的传递,才到了曲萝衣这个“黎王妃”的手中。
如此就更加让人想要深究其中的奥秘了。
路云起拾起那镯子,听曲萝衣解释道:
“这镯子是东宫侧妃的心爱之物,轻易不会从手上褪下来,此番叫小太监凌平带出,必定是拿来当做信物的。”
冯千语喜好显摆、时常带着这镯子招摇过宴会的一个好处便是,京都贵女都认得这对镯子,知道那是侧妃的心爱之物。
从认出镯子起,曲萝衣便知道了小太监凌平应该是为侧妃传话的人。
侧妃冯千语竟然舍得将这对心爱的镯子割舍,充作信物、传达这片布帛上的消息,更加说明这布帛上说的事,对于眼下的形势无比重要。
路云起听完曲萝衣这番话,十分认同她的直觉,但是有一点路将军着实不解:
“二十三,你说这东西是东宫侧妃的?”
曲萝衣十分确信地点头:
“这位侧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便是左相冯千语的女儿。她与我长姐历来十分不对付,原本我们都以为那是为了东宫争风吃醋或者是冯氏觊觎着未来皇后的位置,如今我却觉得,侧妃在意的并非是这些东西,她在意的人或许从始至终都是,”
“黎王苏怀岷。”
“我如今回想,想起来这位侧妃早年同人定有婚约,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黎王殿下。试问冯千语曾和黎王定有婚约,他能看上东宫苏久屹吗?”
曲萝衣这样说,难免又叫路云起吃味,在他不乐意之前,她赶紧转移话题道:
“路云起,你有没有注意到,东宫和左相是分了两路人进入庆阳关的。”
路云起对这些情爱故事明显不感兴趣,但也早已从朝廷这个反常的举动上探究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照理,朝廷已然派了钦差大人和雷将军入庆阳城,东宫苏久屹还需要亲临吗?
路云起看着二十三的眼睛道:
“你是说我们将当今、左相和东宫视作一脉,但是其实他们几方在如何处置黎王殿下一事上是有分歧的。”
曲萝衣不懂声色地点了点头。
路云起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多事情就变得明晰了起来。
首先打压黎王和甘州军应该是当今和东宫的共识,他们就此事不谋而合,并且很快达成了一致,所以污蔑黎王谋反的诏令才会来得这么快;
其次,他们之间必然是发生了分歧,有人主张要将黎王苏怀岷押解回京都城再行定罪,所以才会派大理寺卿曲蕤飏充当钦差大臣,而另一波人则力图在黎王苏怀岷到达京都城之前就将其处决了;
侧妃冯千语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尚且不得而知,但以她想要传达给黎王和王妃的信息来看,似乎当今对东宫也已经起了防心。
以这种形势来看,东宫对黎王的杀心不得不防。
事实上,曲萝衣在郡守府衙时,已经看到了父亲曲蕤飏多次和东宫派来的人产生了激烈的争吵;并且春风楼上也不止一次传回消息,说东宫与一伙暗卫接头,似乎在谋划着一场刺杀行动。
黎王和路云起他们或许做好了准备应对谋反的罪名,但是庆阳关到京都城路途遥远,若是有不知深浅的暗杀一路潜伏着,曲萝衣不敢预计后果,是以她才会自作主张、不计一切后果要在黎王一行离开庆阳城前将他们救出。
但是如今来看,黎王似乎并不愿意为她所救。
这样说完,路云起转身又欲前去相救黎王于水火,这回他被一个早已不耐烦的人给拦住了:
“我说你们俩闹够了没有,你俩互相再救下去,王爷的计划就全被你们搅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