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将军一听黎王苏怀岷喊岳父,便已经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便是黎王妃之父,大理寺卿曲蕤飏了。
也因此多了几分理解,黎王苏怀岷为什么一定要前来庆阳关:
如同将军不能抛下战士,君主不能放弃忠臣和黎民。
大雍朝野,并非人人都是黎王和甘州军的敌人,在那里,他们尚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路将军脑子里飞速转着圈:黎王妃之父,便也是二十三之父。
他脸上的表情遂也从怒气冲冲变成了笑意盈盈:
“曲大人身负钦差之职,一路舟车劳顿,想必是辛苦了,这边请,这边请,这庆阳城本将熟得很,城中美食当属毓鼎楼,城中美酒当属仙洺居,城中美女当属春风楼啊,还有庆阳城的夜市,那可谓当地一绝,南来北往的商人在这里汇聚、互通有无”
路将军一着反客为主,热情与好客让大理寺卿险先招架不住,索性被及时赶到的一个人解了围:
“不知道路将军是真好客还是想赚钱,这推荐的食色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这熟悉的语气,这熟悉的语调,出自那个他在沙漠里疯了似的找寻的人。
路云起抬头,便见二十三顶着变扭的头饰,穿着繁复的裙子从曲蕤飏身后的轿辇上徐徐走下来,罗扇轻摇,莲步慢挪,可一出口还是那个刻薄讽刺的语调。
“本将这不也是为了你招揽生意吗?”
他刚要冲上去给来人一个大大的拥抱,便听身后有人喊:
“给王妃娘娘请安。”
这里没有旁的女人,所喊所跪之人,正是二十三无虞。
原来她便是信使说的那位黎王妃啊。
命运的齿轮兜兜转转,似乎又回归到了原点。
路云起初初认识二十三的时候,她便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黎王妃。
那一度是金毓坊里的一个笑柄。
眼下,看着她端庄,看着她自持,看着她脸上难掩欣喜一路朝黎王苏怀岷走近。
路云起竟不得不信了,这才是她原本的身份和期盼。
那些久别重逢、劫后余生的离愁别绪和相思之情渐渐在路云起的脸上消散,变成了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
有不甘,有无奈,也有不知所措。
曲蕤飏看看黎王苏怀岷,又看看路云起,他似乎看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一点也不明白。
从东宫带回曲萝衣,并且口口声声称呼她为黎王妃的时候,曲蕤飏便有些看不懂了:
旁人不知,他却深知,当初嫁予黎王的人,分明是倪裳啊,怎么过了几个月,出现在庆阳关的黎王妃,又变成了萝衣呢!
为此,曲蕤飏甚至私下黑手,在曲萝衣脸上狠狠地掐了一把,以证实和确认她有没有易容。
直到曲萝衣捂着被掐红的一张脸、仰着脖子告诉他:
“爹,黎王妃原本不就是萝衣嘛,过去的那些鸠占鹊巢也罢,李代桃僵也好,爹爹若不想曲府上下被冠之以欺君的罪名,就莫要再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