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磨砺,一朝反叛,风郡守以为自己是锐不可当,所向披靡。
他对自己的认知里夹杂了太多经年不如意时为自己加油鼓劲的自负,以至于从来没有认真反思过自己顺遂的成功。
其中猫腻,实则有很多,细述便要从施悦来下落不明开始。
在连日找寻无果的情况下,施家其实已经绝望了。在风长鸣的围追堵截和东宫的甩手不管双重打击下,施家的衰败几乎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那并不意味着,施家便没有人了。
多年的盘踞,还是为施家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和底蕴;花柳街上的爆破,也并没有将施家的亲信全都炸死,诸如表姑家的长子、三叔公的孙子这些数得着的亲戚们尚且活着,富有一腔愤怒和满身的蛮力无处宣泄;
更何况,施家尚存一线希望:
施悦来的弟弟施宝来已经十四岁了,到了可以凝聚家族人心的年龄。
施家人围拢在祠堂内外,誓与翻云覆雨的赘婿风长鸣抗争到底,横竖不能让他太如意。
便是在这个时候,施家人的一腔热血被一个不速之客浇灭了。
路老板喜欢做往人热炭上泼冷水的事情,更何况她是有利可图的。曲二小姐两指挑起施宝来滑腻的下巴,对其抛了个媚眼道:
“请你不要做无畏的抵抗,乖乖听话,从了我吧!”
彼时她手上握着一枚戒指,以此为全部筹码,与施家人商榷。
权衡利弊,施家人还真的从了。
这枚戒指,是施家家主的标志,是施悦来的遗物。
它被施悦来塞入曲大小姐的衣襟里,时隔多日,终得与施家的男女老少相见。
故主已去,新主未立。
曲二小姐传达曲大小姐的意思:蛰伏,减少伤亡,伺机而动。
诚然路老板后来看似顺水推舟的捡漏行为,实则也是对施家原有产业和人脉的一种保护。
路老板在收割这些产业的时候,脑中略过长姐曲倪裳的话:
矛与盾,此消而彼长。若说风长鸣是击溃施家的长矛,保存施家的实力便也是对抗风郡守的盾牌。
施家这样的蛰伏诚然也收到了不小的效果,在风郡守率领亲一千亲兵进入地宫后,这些蛰伏在庆阳城中的施家势力在有心人的牵引下开始崛起
外人想要撼动郡守府的府兵和庆阳城的驻军,或许很难。
但是施家本就是深入其中的势力,想要卷土重来,夺回号召力实则是不难,更何况他们此刻有了更为正义的名目。
至于这枚搅动庆阳城风云的戒指是怎么从曲倪裳手中传递到路老板手中的,便要说到曾邻与曲二小姐的反目。
早在两人反目之前,路老板实则便已经得知了一个消息。
那就是在与花柳街隔了两条街的郡守府地牢里,有人挖出了宝藏。
为此地牢中的死囚们很是闹腾了一阵,有一些牢头得了好处,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死囚放了出来。死囚为谋生计,将地底挖出的宝藏卖给了路家的典当行,如此正中下怀,让地宫坍塌后苦寻地宫入口无门的曲二小姐眼前一亮。
但是却也有一个问题摆在路老板的面前:
自打风施两家交火以来,郡守府被风大人重兵守护,想要入内实则艰难;况且那时路老板已经隐隐觉出风郡守的敌意,也不欲将自己的底细轻易暴露。
于是在风郡守借黎王妃真假发难的机由,曲二小姐毫不犹豫地就把曾邻推了出去。
自始至终,风郡守都以为曾邻一伙只是黎王妃的眼线。那时,风郡守本欲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好在被盟友曲二小姐适时制止:
“萝衣日后是要与黎王见面的,这些人都是长姐欺压萝衣的证人,不可轻易处置。”
风郡守吹了些许耳旁风,便下令将曾邻等一干人等打入地牢。
曾邻不负众望,果然在郡守府的地牢中摸索出一条路,并趁着夜色潜入了地宫深处,可是有人比他到的更早
诸熙琳知道,乾西地宫的秘密一旦被发现,乾西一族将永无宁日。
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她没有充足的准备。尽管如此,面对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火光,使命和担当驱使着她必须做些什么,哪怕不能将这些入侵者全部驱逐,也要将他们的性命留下,以告慰先祖建宫铸宝的不易。
彼时诸熙琳凝重的目光从曲倪裳的脸上划过,方显露出了些许欣慰。
诸熙琅选中的人,她站在乾西地宫最耀眼的地方,她对地宫的操纵和把控远胜于自己。她反抗了自己的决定,她夺走自己手上的权杖,她已然肩负起了守护一族的使命,那么自己便再没有了后顾之忧。
诸熙琳抱着必死的决心,冲入浓烟中,将乾西族埋于地宫中的机关逐个开启,以此对抗入侵者。然而入侵者人数实则太多了,且他们抢掠财物十分不择手段,能挪动得带走,不能挪动得便放火烧掉。
这群强盗作风狠辣且手底颇有能耐,曾邻在初初见到他们的那一刻,也曾试图顺手阻止他们残暴的行为,然而一己之力实属渺小,恶战了几个来回便寡不敌众,差点束手就擒。
好在,地宫中适时开启的冷兵器,阻挡了入侵者的攻势,解了曾邻的燃眉之急。随后有人在地宫中拉拽了曾邻一把,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在曾邻企图反抗的时候问道:
“小伙子,金山银山就在眼前,你怎么不抢呢?”
“这一颗夜明珠,出去了就能换一个美貌的媳妇呢!”
孤身与入侵者纠缠打斗的曾邻,落在诸熙琳的眼中无疑是个异类,她观摩良久后,还是在曾邻遭到围攻的时候出手相助,因着地势的熟悉带着曾邻逃离了那些贼寇的攻击。
不过,她显然不能理解这个与众不同的小伙子,故而在如此紧迫的情形下也忍不住发问道。
曾邻十分不屑:
“我是来找人的,又不是贼。娶媳妇当凭自己的本事,偷来的聘礼再多,也毫无诚意。”
诸熙琳顺势追问:
“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