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君不必英明,只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便是依附者最大的靠山。
但是亲身经历过施家倒台的全过程,储君的无情还是在风郡守的心里埋下了或多或少难以磨灭的芥蒂。
诚如曲萝衣所说:
施家,垮得太快了。
身为刽子手,风郡守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施家倒台的过程。
在花柳街爆破发生后,风郡守全面清扫施家势力时,最为忌惮的便是东宫。
他恐惧如斯,寝食难安,一度想要用曲大小姐的死,割裂东宫与施家的联系。
直到有一天,东宫的人竟然主动找上他,以一副再和蔼不过的姿态,赐予他金银和良药,消解了他面临的困境:
“东宫说了,风郡守也很好。只要风郡守能够让太子殿下看到你的能力与忠诚,东宫并不在乎庆阳城姓什么的。”
彼时的风郡守,正被曲二小姐按着头深入地底宫殿探寻,且经济上处处受曲二小姐掣肘,苦无挣扎的余地。这个挪到眼前的大腿,风郡守想也不想便抱了上去。
事实上,它确实在风郡守被路老板全面打压的当时,给了风郡守许多的倚仗。
有了东宫的承诺,风郡守扫除施家的势力,几乎不废吹灰之力。并在劫掠施家的补给中,迅速摆脱了对路老板的经济依赖。
翻身后,风长鸣一度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有了与路老板彻底决裂的底气。
他为此已经忍耐了多日。
如果说,风郡守与施家对抗,是基于多年的怨气;
那么他此刻与路老板公然对簿,实则也是因为怨气。
细数之下,风郡守对路老板的怨气,一点也不比发妻少。
究其根源,是因为钱。
两人都是自小潦倒的人,对金银的执念倒是分外相似。
两人谈话的间隙,路家的伙计适时上前,将一叠契书递上:
“老板,施家的产业,基本都在这里了,这几日我们的人已经将施家的铺子收得差不多了。”
曲萝衣接过那叠厚厚的契书,眼尾轻挑,凤目睨着风郡守,目不转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原本以为他们总要挣扎一下的,谁能想到他们直接就咽气了,着实有些无趣呢!”
庆阳关驻军元气大伤,家主施悦来下落不明,对施家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诚然,风郡守把握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在东宫的默许之下,迅速接管了庆阳关的军政大权。但在风郡守对施家重拳出击、无暇他顾的背后,路老板也没有闲着,随着施家军政大权的旁落,他们在庆阳关的产业迅速地被路家收割。
施家的财富本就是依附强权而存在的,因而有风郡守铁腕在前,路老板几乎没花费什么气力,便让路家一举掌控了庆阳关的所有经济命脉。
换言之,庆阳城中现今交易的每一两银子,兜兜转转一圈后,它都极有可能姓“路”。
路老板的捡漏行径,让回过神来准备全面接管施家财富的风郡守扑了个空,风郡守很生气:
自己打了半天的江山,到头来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却全进了路老板的口袋。
好在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黎王妃的故事。
风郡守眼睁睁地看着路老板坐收渔翁之利、当着他的面将那些原属于施家的产业一一清点,收入囊中,正欲重新开口将他所知的黎王妃的故事说得更为详实和生动一些,以提醒曲二小姐分赃要均匀的道理,却见曲二小姐美目流转,已经厘清账目,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明明是兴师问罪而来,风郡守却莫名有些被看穿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