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家,祖上是靠挖坟掘墓发家的。
施悦来很小的时候就从祖辈有手艺的人口中知道,庆阳关、甘州一带,底下一个是巨大的宫殿。
那宫殿埋得极深,外人轻易找不到入口。但是前些年,花柳街一带曾有一些异族女郎出入,她们貌美非常更兼风情万种,看男人的眼神如饥似渴,却大都只贪图一夜风流,欢好后不留名姓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同女鬼般,神出鬼没,一度引发了庆阳城中的恐慌。
好在没多久,她们就销声匿迹了。
据此,施家有人推论,那地底宫殿的入口,就在花柳街一带。那些异族女人,就是从地底宫殿里跑出来的。
尽管有了这样的推论,老一辈的手艺人摸索了多年,却始终没有在花柳街找到地下宫殿的入口,待到施悦来接手了家族产业,被问及花柳街的遗留问题时,曾说过:
“找不到,便炸开,把整条花柳街都炸开。”
施家自从攀附了东宫,明面上便舍弃了很多不入流的生意,诸如花柳街风月行的生意,施家如今做的也少了。
但这丝毫不影响施家意图插手花柳街的雷厉风行。
花柳街的生意虽然不归施家管,但花柳街死人却是要归郡守府管辖的。
庆阳关地属边关,在这里,出入最多的便是贩夫走卒。
贩夫走卒们离家千里,数月不归,便常有些生理问题需要解决。如此带来源源不断的客流,连带着花柳街的生意都一直是不错的,而且是越低俗越露骨的铺面生意越好。
春风轩在这花柳街上原本不温不火,便是因为路家不愿意向世俗低头。
长夜漫漫,衣香鬓影,有人在云雨中重生,有人却是真的倒在了牡丹花下。
这样的事并不算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花柳街的人死了,埋尸的时候要从郡守衙门领一个纸包,为的是驱毒防疫。
百姓们闻瘟色变,又对花柳街死的人多有鄙夷,这些年埋尸的伙计只管将纸包丢在死人身边,竟从未打开过那些纸包。
便没有人发现过,这些纸包里,包裹的原非是所谓驱毒防疫的草包。
而是火药。
花柳街,风月场,家家户户都有埋尸地。
家家户户地底下都埋了不少火药。
一经引爆,整条花柳街,半壁狼藉。
火药石生生在花柳街炸出了一条很深的沟壑,房舍倾塌,路面破损,古树尽毁,残尸外露。
驻军、府兵、私兵、百姓,死伤只能用惨烈来形容,街道两旁的哭嚎声却绝非“惨烈”两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这些天,从花柳街的一片废墟中抬出来的死人远比活人多。
这些人死于非命,只是源于女人间暗生的一场嫉妒。
风夫人施悦来点燃手中引线的时候,脑中唯一的执念便是:
曲倪裳,去死。
诚然,她似乎做到了,可是
“风夫人还是太不了解画师了,她即使是赴死,也一定会给自己拉上一个垫背的。”
曲萝衣一边把玩着手中的东宫令牌,一边说道。
毫不意外地,她从东宫的令牌上,剥落出一层又一层金色的斑驳,那方才被曲倪裳拿在手里招摇过阵的东宫令牌,原来竟然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