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烟花酒吧来的访客?”
一名全身披甲的持斧铁卫用厚重的嗓音提问,包裹在严实的头盔下,瞳孔微弱的反光说明这并不是一尊雕像。
“沉塘还魂去,烟花织女来。”
冷鸦没有回答铁卫的问题,而是直接报上了既定的暗号,那铁卫听罢肃然而立,骤然放下肩扛的巨斧,接着取出钥匙打开了沉重厚实的铁锁,随后推开左右两扇门扉,让出了可供马车通行的宽度。
“进去吧。”
铁卫言简意赅,并没有发现驾驶位上还坐着另外一个隐形的访客。冷鸦自然也不会迟疑,挥鞭赶车,马蹄哒哒,进入了院落之内。
后方的婉音也有心跟行进去,却发现斧刃森森的寒光正照射着他的眼睛,这是巨斧铁卫在释放敌意,婉音只能识趣地离开,绕着院落的铁栏杆行了一周,终究没有贸然翻墙而入。
走过青青草坪间的的石板路,精致马车停驻在小城堡的门前,侍者笑脸相迎,推开金色廊柱下华丽的木雕门,他殷勤地引着两名访客进入辉煌的大厅,当然实际上是三个人,潜影中的寒蝉甚至先侍者一步,进入了屋内。
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身上有些不安的感觉,寒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会隐形的扫把。由于等级拔升至了34级,她已经装备上了隐逸披风,并且面部蒙上了黑色的夜之面纱,至少从隐蔽值和外观两个层面上,她显得难以被发现。
“你们请稍候,我去请少爷。”
须发半白的侍者谦恭有礼,微微颔首后向着厅堂侧边的旋梯上走去,他展现出的温和并没有缓解盛装少女的局促,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向四周张望,却又极力克制着,仿佛是为了维持自己“被教导”的端庄形象。
华丽纹饰的地毯,镶着金边的画框,摆放着金银器皿和瓷器的红桌,看上去就显得松软无比的沙发,静静地陈列着,仿佛从未使用过的艺术品。
寒蝉随着中年侍者一起走上了旋梯,进入了城堡的二层,走廊上铺着红毯,她刻意走在边缘之外,以免留下可被探查的脚印。
侍者在一扇红木门前停了下来,环指轻扣其上,同时平声静气说道:“少爷,新的织女到了,护送者正在厅内等候领赏。”
“进来吧,先帮我换上像样的皮囊。”
屋内传来极细小的声音,侍者应声推门而入,就在露出一隙窄缝之时,寒蝉看见一个年轻的身影斜坐在沙发上,柔光之下摊开一本书籍,放在大腿上翻看。
他身着宽松睡袍,棱角分明的脸庞随着推门的声音抬起,年轻英俊又透着贵气,可惜寒蝉不认为他像是表面看上去那般温柔儒雅。
因为这张脸庞她见过,就在樊笼街的舞会现场,他正是海三爷口中的西翼贵公子奥罗,当时左拥右抱的他,可是与现在判若两人的放浪形骸。
侍者掩上红木门,寒蝉也无意在原地停留,她走向长廊的更深处。刺探更多与蔷薇会相关的情报,才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长廊尽头的石砌之阶,旋转着通向三层的空间,这里的灯火瞬间暗淡了下来,石砌上放传来丝丝微弱的声音,似是抽泣似是呻吟。
三楼同样富丽堂皇,只是氛围变得异常阴冷,或许是因为通道墙壁是裸露岩石的灰白,或许因为穿堂风带着丝丝凉意。
通道的两旁天差地别,一面红光掩映,一面昏暗如牢。
事实上获许真的是牢房,当然是规格极高的牢房。玉砌为栏,白石作枕。右侧通透的空间,仿佛是在模仿穴居时代的人类。
因为栏杆之内只有一张张石床,衣着单薄的女人正躺在那石床上,或是倚在墙壁上瑟瑟发抖,更有三五个人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刚才听见的抽泣就是她们发出来的。
反观左侧的空间,则敞开着放着一张张大床,松软的床垫上又盖了七、八层垫被,看上去柔软地就像是棉花团一样。
大床上的女人一个个斜倚着吞云吐雾,饶有兴致地望着玉石牢房中抱团取暖的囚女们,欢快地吐出一个个烟圈,并有意拉长尾音,发出舒适的呻吟。
“难道这些人都是所谓的织女?”
寒蝉左右对望又对比,可以确认她们都是面容姣好的女人,就算她们都是浪子奥罗的后宫,也没必要设置如此对立,好似冰火两重天一般的情形。
“或许这是游戏开发者为了激发观者的情感,特殊艺术化处理后而设置的场景吧。”寒蝉压下心中的不适感,走过冷暖对比强烈的通道,来到了三层的尽头。
这里的确有开了一扇窗,可惜外面是无光的长夜,自然也没有光芒照射进来。眼见四下无人,寒蝉悄悄关上了窗户,这样至少穿堂的冷风,不会涌入通道之内。
三楼之上还有石阶,但明显窄了不少。石阶很长,且昏暗不已。从长度判断,几乎像是围着整个城堡的外沿走了一圈,才抵达一个相对宽敞的楼梯口。
视野一转,寒蝉心中不由“咯噔”吓了一跳,因为它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把守在石阶的尽头。
那是一只两米多高的黑熊,保持直立目光炯炯。它鼻头黑黑鼻翼白白,衬托着面部显得呆萌不已。
纯黑的皮毛只在胸前露出一片围巾一般的“v”形白毛,符合现实中黑熊的特征,不一样的是它左右身侧垂着的,一对如同金刚狼一般的血爪,说明它不是在这里卖萌,而是准备随时撕碎入侵者。
“呼。”
寒蝉轻出一口气,想要贴边绕过黑熊,只是近身3米之时,那黑熊的鼻子突然凭空嗅了嗅,黑亮的眸子也开始四下搜索,最后凝望向寒蝉所在的位置,再也不挪开了。
“被发现了?。。不,还没有进入战斗,不过如果再贸然上前,恐怕就要被看破隐身了。”
寒蝉开始缓步后退,大约五米之后,黑熊才停止了注视。望向怪物身后的拱门,寒蝉不由想着:“里面究竟有什么?”
最终,她决定冒险一试。因为有战时潜隐的底牌,又有辅助道具幽浮之铃在手。
摇晃铃铛施展轻铃歌,使得50米内的怪物,仇恨距离降低5米。在这样的技能效果下,寒蝉惊险地贴边绕过了呆萌又危险的大黑熊,进入了拱门之内。
拱门之中又是一条通道,不过再没有怪物把守,迈步进入通道的最里端,这里是一间真正意义上的牢房。一个与周围极不协调的生锈铁笼子,让人怀疑里面的关押对象是否是被连笼带人一并转移到了城堡中。
墙壁上斜挂着的昏黄火把,摇曳的火光倾洒在笼内面无血色的脸庞。这人披头散发,发丝粘结在一起,上面布满灰尘。脸上的血污和尘垢混杂在一起,让人几乎看不清五官。
这一切都说明被关押者已经困在这里许久时间,如果不是因为牢壁上开了一扇小窗,这里的空气一定让人窒息,因为这里没有专门的空间如厕。
柔和的面部线条说明被关押者是一个女人,她斜躺在麦秆捆成的草垫上,身躯微微的起伏,这说明她仍有生命体征,只是非常微弱。
她是谁?
寒蝉不知自己是否要叫醒这位饱经风霜之人,正犹豫间,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形状,那是一朵用麦秆编织而成的蔷薇花,被一只布满污渍的手紧握着。
你说它盛放,它便是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