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息上前伸出手为她顺着气息,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皇后她是失了孩子悲伤过度,这才一时糊涂,只要太后您多加教导就好了,您可莫要因此气坏了身子。”
太后面色冷峻,双唇紧闭,一言不发,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凝重气氛。
见此情景,竹息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劝道:“ 太后,到底还要顾全乌拉那拉氏和乌雅氏两族啊。”
太后动作一顿,沉默了一会儿,冷声吩咐道:“传话给族里,让他们好好教导心月。皇后之位虽然要留给宜修,但却不能全指望她去。”
竹息愣了一下,须臾立即福身应下,“奴婢遵旨。”
竹息心思敏锐,又跟随太后多年,知晓太后这是被皇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心。
她今日虽然为了族里替皇后说话,但却是不情愿的,心底里更是有些埋怨皇后。
这么些年,再大的事太后也替皇后撑着,使其稳坐后位。
皇上何等聪明,皇后做的事,他未必全然不知,不过是顾忌着太后这个生母和纯元这个发妻罢了。
这次的事太后如果不开口求情,即便眼下不废后,几年之内后位也定有变动。
心思流转之间,殿外传来通传声。
“皇上驾到——”
就见胤禛大步流星地走进殿内,跪下行了一礼,“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太后微微扬起嘴角,“皇帝起来吧。”
胤禛起身后,立刻有宫人搬了凳子过来,他稳稳坐下。
“皇额娘,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太后微微颔首,“好多了,方才陵容那孩子还过来给哀家送了药膳。”
胤禛眸中也带了笑意,语气平和了不少,“容儿孝顺,没有辜负您对她的疼爱。”
说罢,又想到什么,面色沉了两分,“皇额娘,今日景仁宫派人到养心殿,想要见儿子,被儿子回绝了。”
太后闻言嘴角一僵,心中是百般的不愿,但是想到竹息的话和乌雅氏的荣耀,终究是垂眸轻声开口:
“可有证据证明是宜修所为?”
胤禛轻轻转动手腕上的珠串,冷声道:“替她办事的江福海和绣夏正在慎行司服苦役,若是审问,定然是有口供的。”
太后松了一口气,声音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哀家相信此事定然不是宜修所为,只怕是底下的人动了歪心思。”
“后位稳固则后宫安稳,后宫安稳于你的朝堂也是好事。”
胤禛一直押着人不动,就是在等太后求情,给他一个台阶。
他对宜修自然是没有感情的,只是如果没有宜修,世兰就是妃位之首,年家就过于尊贵了。
容儿虽也是贵妃,但家世资历远不及世兰,定是压不住她的,旁人更是不必说。
“皇额娘的意思是此事不再追究?可您险些……儿子实在是不放心。”
太后轻笑了一下,“从前是没有防备,哀家在这宫里几十年,不会让人有第二次动手机会。皇帝不用担心哀家,以大局为重吧。”
“哀家中毒,皇后有失察之罪,就禁足三个月吧。至于那两个奴才,皇帝处置了吧。”
胤禛转动珠串的手一顿,“多谢皇额娘替儿子着想,此事便按照您的意思办吧。”
太后点了点头,看了眼胤禛的脸色,缓缓道:“皇帝,如今宫中只有三阿哥和六阿哥,到底是少了些。”
胤禛轻挑眉头,心中有了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
“近来朝政繁忙,过些日子儿子会多进后宫的。”
太后勉强坐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虚弱地开口:“哀家这身子大不如从前了,倘若皇帝后膝下只有这几个孩子,日后哀家有何颜面下去见先帝。”
胤禛指节轻叩桌面,细细思索着利弊,半晌后,出声询问:“皇额娘以为儿子该如何做?”
太后闻言便知晓今日之事已成了一半,笑着说道:“哀家记得陵容这一批嫔妃刚入宫时,宫中喜事频出。若不是那场意外,宫中又会多几个孩子。”
说着顿了顿,又道:“选秀已经过了三年,哀家想着,不如年后再办一场选秀,充盈后宫。”
胤禛自然是想多些子嗣的,只是前朝连年战事不休,选秀又颇费银钱。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太后轻嗯了一声,沉吟道:“这也好办,若皇帝不想兴师动众,就办一场小选吧,只在京城贵女中挑选。”
想到这个儿子颇为钟情江南女子的风情,又补充了一句,“其他地方所有不错的,也可以让他们献上来。”
胤禛心中满意,面上也带了笑意,“皇额娘思虑周全,那就这样办吧。皇后禁足,此事就交给昭贵妃、华贵妃去办吧,敬妃从旁协理。”
这些细节,太后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不论是谁去做这件事,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让乌雅氏的女儿落选。
敲定此事,胤禛便没有多留,借口前朝有事离开了。
当日,旨意传了下去,在后宫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胤禛每月进后宫不过七八次,许多人几个月都见不上他一次,更别说承宠了。
明年进了新人,只怕于恩宠上就更不容易了。
因而旨意传下来后,各宫都是蠢蠢欲动,羹汤点心往养心殿送的更勤了。
胤禛想了想,当晚还是去了永和宫,一来选秀之事要提点安陵容两句,二来安陵容侍奉太后向来尽心尽力,再有就是也想那两个孩子了。
如此,旁人更是一阵唏嘘,这有了孩子就是占着便宜,皇上顾着孩子也会多去两次。
而安陵容接到旨意以后就陷入了纠结,胤禛身上避孕丹的功效已经快要消失了,若再给他用绝育丹,那后宫便不会有皇子出生和弘璐相争。
可是如此也会让她和弘璐多些关注,想害他们的倒还好,安陵容更怕的是日后胤禛的猜忌。
犹豫了半日,她还是决定看看再说,反正库房里的毒药也不少,大不了除掉挡路之人就是了。
至于胤禛的到来,她心中无甚波澜,只照常应付着,毕竟永和宫向来不缺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