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杖依旧坚韧非曲,染血的白桦木上痕迹诉说不会屈服的宣言。
其中有个剑客说:“我们却要担这个恶人的名声。”
“太可悲了。”
“嗯?”那些剑客有些茫然。
他们又交手几回,小姐惊颤着反抗,但不久之后她就平复下来,冷静地看待他们的招数,很快就变成拉锯战。
“你我都如此可悲,以至于你要听从命令去杀戮,我却要担负被迫害的命运……”
薇若妮卡的话头一次如此冰冷。
她也头一次杖中剑客的眼睛。
那么施暴者面对这样的反击自然恼羞成怒,也不再实用余力对小姐玩“游戏”,如蜂鸟般迅速的打击立马戳断了她的格挡,在她的身上留下两个不致命的伤口。
就连头发也被截断一缕,是前面左边近耳朵的一撮长发,仅被截切到下巴一带,如今与右边及胸的那撮头发大不对称。
查理被迫从剑丛中破开一条道路,巧妙地避开剑客们的攻击,狼跃一般又刺杀一人,抵到薇若妮卡的身边,随即又贯穿其中一人的脖子。那剑客痛苦不堪,青筋暴起,捂着脖子狰狞片刻之后就再起不能,失去呼吸的能力。
大人继续牵着她的手跑,此时离森林外口已经不到二十弗仗,期间他又挨一剑砍,在腰边渗血,即便他的衣服能与森林窥见的黑暗相比,血液已经暴露了他的乏力。
“你们怎么可能打得过我呢?”查理还是一如既往地蔑视这群喽啰。
这大概也是他的习惯——嘴硬而已。大人手上已经沾了六个人的血,留下谈资也不为过。
“如果我的马能在这里,我必将瓦解他们,砖头碎成斋粉的艳丽景象如今不复存在。”
最后持枪冲上来的两名剑客悄然而至。查理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拾起一把沙子碍着他们的视野,侧撞阻碍在他侧面的剑客,又冲上大路以矢步当场刺死那些来不及拔剑,枪托却砸不中位置的人。他们离查理也就十步远,有那么一刻他们要扣动扳机,便一剑甩开枪口,烟火闪烁之后,其中一人应声倒地,却无一人中弹,剩下一位抱腹而死,插入得却是自己的匕首。
“没事吧?”他感觉有气无力,沙哑着问。
“我还在你背后。”即便一如既往地屹立不倒,罗艮蒂瓦公爵小姐也快跪倒在地,尽拖着自己的手杖,也顾不及自己的伤口,近胸侧边、手臂和手背都流血不止,“他们可太狠了,为了送我们去死颇费周折。”
“还有……算了。”眼看着他们的剑从不同方向扑来,只得如鹅翅挥舞般扑而去,又化身为羽,试图把剑抽离他们的手心。
他来不及收手,大家的手指差点被砍断,大衣被砍断一节,剩下半只袖子连结的地方有些血渍。剑客们被喝退到一旁,查理只有左手肘部受伤,还给了头领一巴掌。
“你应该感到惭愧才对。”查理的话尤其挑衅,脸上似乎都是嘲弄之情。
“你!”他面目狰狞地看着劳斯丹德大人。
“你还不肯拔剑。”
大人多少有些无奈,他不好批评,满脑子都是身后要守护的人,又怎么能责怪于她。
“我……”
“好吧,那就不勉强你。”她的挚友把手臂延伸得很长,又甩圈迷惑敌人,剑身之间磨锯挺拔,不断拉扯,琴弦之间只会徒增杂音而已,这样一来双方的体力都会被磨蚀殆尽,交手都有二十多回了。
每逢指寸挑尖狂乱挥砍,都不是在进攻而是防守,细剑只有刺才有用,这在他老师眼里叫“扇击”,是一种动态格挡,只要能找到“缝隙”,就能一击致命。
免不了又一把伤口之后,一名剑客的心脏随着刺痛停止跳跃,这是以他右肩换来的。
但更要紧的是薇若妮卡,便什么也不顾就与她甩位相抵,“王车易位”的代价显而易见。
“查理!”
这大概就是剑客所能及到最渴望之深处,如果没有疑问,他拿下了大人的性命。
“这多好啊……”骄傲的人合上双眼,了无声息。
剑柄落在手缝之中,失去暴露在寒风中仍然络暖的来源。
这一块她全然不顾自己的顾虑,白杖出刃也不是公爵小姐所愿意的,这些过往的记忆压在她身上已经无法再承受下去,向着周边的加害者冷笑而待。
“我只是想活着我有错吗?”
“我从未想过要害身边的任何人,哪怕是你们现在放下武器,我也会谅解……”
头领反而假作惋惜地说:“可惜弟兄的血都要汇成一条路,你躲不了。”
“那又是谁让你们向我们开火?一群大言不惭的人?你们都不值得被原谅……”
还没等头领反应回来,她就将剑沿着螺旋纹路旋转抽出,向旁边的喽啰刺去,他们想要去追,却赶不及。
小姐袭速的乌发,似海面上的激浪令人恍惚且炫目,用尽最后的力气将面前的剑客插抵在树干上,剑被卡在树桩上不能拔出。
不到片刻,意念也支持不了分毫,少女跪倒在地泣不成声,再也没有余力品悦森林的风景。
哪怕在这一刻,就连她的对手也动些敬畏之心,黑色海浪的拍打下彰显她的高挑和力量,毕竟卡洛之女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在近腰的地方应该所受的刺击伤口,如果用红丝线绣上玫瑰,正好贴切染血的形状,是多么美艳的花卉绣品。
可伤口几乎要了薇若妮卡的命。
剑客想要上前取走他们心脏跳动的最后机会,当时剑就离他们的心只有几弗捺近,不知为何他们要脱帽致意,站在分配任务的首领所看待,体现不该有的风度是对自己的残忍。
果不其然,刚要使出余力刺杀,意外却发生了。
远处的马蹄声汹涌急烈,轰隆和嘶鸣打破森林附近的混乱,那些粗中带细的男儿叫声比剑客还要咄咄逼人,只听到他们说“驾”的口音,目的地就在此处。
阿梅代一眼望去愤慨不已,倒在大路上的少主让这位老翁额头皱出血筋,薇若妮卡也匍匐倒下,正在她说出将息之时的告白,尤为短促,话又太浅而不清,被风息所带走。
“躺在用雪编织的被窝里,和所爱之人……”话语的主人疲弱不堪,连眉肉也失力滑倒,双睫汇聚一弦,所注视之处再也找不到前方的光芒。
她就连剑柄的质感也不清楚,乏力迅速在躯干蔓延,还在意识清醒的一刻,她觉得手就是剑柄,想不通为什么它如此软弱。
管家大声命令:“射死那些畜生,然后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