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天气的确不同寻常,秋收期也变短了,今天时晴时阴,过不久就会下雪。”帕洛斯看着外面狂刮的烈风,窗户都嗡嗡作响,木头听起来很不牢固,随时都能吹烂。
他从后台上给大家拿来热水,对他们来说很不习惯,在这种天气下却很贴切孩子们的脾胃。
“干杯!”
在一阵不太激昂的呼声之后,今日的钟表店会晤就结束了。
他们离去之前,还要打赌,是明日下雪还是后日。
结果出乎意料。
今日的夜晚,点灯工草草收场,在主干道,灯柱的橙光还算清亮,人们很早收铺走人,沙斐拉日先生关门之前特意看了一眼。
“我看你们的赌得不对,它来势凶猛。”帕洛斯在后台挂着的棉披风盖在女儿的肩上,见到她红润而喜悦的白桃小脸,心里冷不到冰点去。
他们都看着篮子里的姑娘,睡得沉稳不腻,两人一手把住一边,小声地唱起童时的乡间俗谣,在空旷的泥路街边有说有笑,如往常一样,娜莎向父亲撒娇,帕洛斯也以故事哄女儿。
都这么大了,两父女的童稚一点也没变,难怪考奈薇特能在熟睡中降生于布匹和铜铁包围的襁褓里。
“眼下的生活,我希望就这么安逸下去。”
“很遗憾,时间是个不讲理的怪鸟,不打招呼就走了。”
在沉默之中,他们从乡野的道路上回归宅邸,傍晚的漆黑比前夜更深沉而空虚,即不见草木也不识繁星,河上的薄块与不见底的水沟似乎串通好,一点也不剔透明媚。
直到午夜,那阵大雪打破家里的宁静。
街上的灯火全熄灭了。
由于风雪太过迅猛,就连点灯人都不得不蜗居在工作站内。
“这样,我们就得加固门窗。”
查茹兰特不得不生起炉火,用木板加固窗户,许久不见门也要上闩的场面。
尤其是家里的窗户接合处不好,很容易漏风。
“估计过139司尔勒。”拉特利耶看着窗外飘絮满帘的飞雪,十分冷清,尤其是灯火几乎不可见的情况下,多添几分战栗的感觉。
“娜莎小姐又要失眠,但愿她们不会一早上无精打采。”他被冰冷所驱使,不得不窜进床里卷缩成婴儿的睡样。
两姐妹睡姿都是一脉相承的。
时钟走到日胄向三点,待到他们再次醒来,街道上的积雪尤为壮观,足足有十八弗捺厚,据说这场雪一直到早上两点才结束。
南特见状都要摇头,门闩差点卡实,一敞开门积雪都要倒在家里。
他让儿子们别动,自己在外头寻找铲子,他们用盆栽铲土的小铲子,好不容易从邻居那里借多一把,查茹兰特先生对他们尤其感谢,邻居觉得这为举手之劳,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样把雪清理干净。
那些冻死的乞丐,一大早被镇上的教士和临时工们抬走,只见得他哀叹一声,送他们见墨利乌斯,对命运的不公无能为力。
有些被埋了半弗尺深,抬出去的时候僵着双手抱实自己,实在是不能在惨淡了。
随着时间越长,更多人加入到这场混战之中,以铲子为武器,以积雪为敌寇,以暖水为补给,家家户户都收拾起来。
拉特利耶掘得颇为卖力,他和长兄理查德装着一桶又一桶,有些雪干脆放在炉边让其融化。他们其乐融融,哪见过这种大雪快过膝的场面,就连马车也不能横行霸道。
纺织厂的活八九不离十,今天是没戏了,南特艰难地托人往厂里捎句话,就说今天不来上工,也算一日工资,请大家尽快早会,清理自家门前雪。
理查德和拉特利耶马上想到鬼点子,既然不能作工上课,只好跟着铲雪。正巧镇长迎面敢来,他们俩齐声地喊:“各位,不如把雪铲到镇外面乡野的空地上。”
“你们?”镇长表情严肃,容不得半点迟疑。
理查德替拉特利耶做话筒,“阁下,眼见今天的积雪容不得摆在镇上,严重堵塞这条主干道,镇外的乡野很多空地,它们可期盼着堆成山坡。只要我们家家户户都能接替递送,估计在午饭时间就能清出一条大道。”
拉特利耶将自己的设想和盘托出:“先生,清理雪灾的谋划,就是把大家都叫出来。当然,老弱需要待在房内炉边。大家一路传,把雪送到镇北面,近拉兰诺斯宅邸外的平原上,如果有条件,也可以送到镇南面的瓦尔贡斯特森林外面的平原。”
镇长一想,这是绝妙的主意,不禁大拍手掌:“好主意,我去筹备工具,今天准会很热闹。”
这下街上的人都被鼓动起来,男人们铲雪送道,女人们生火热水,准备主食,有些也不输于他们,都赶来铲雪。
“看在墨利乌斯的份上,往那边去……对,往镇外面传,快点!”
大家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时断时续,镇长也叫来那些维修工们开辟道路。
最无所事事的镇山商人自然不愿意上场,却也雇了工人办事,总得把积雪让他们能够从镇上驾马回到佩尼萝。
寒意不能阻碍热火朝天的斗志,即便热水不甚适应,为了暖身子,拉特利耶从母亲那听来,特地告诉邻居热水即便不喝,也能装在特制布袋水壶里暖和身子。
“裴诺禄尔的居民不会屈服于茫茫大雪。”他们做工的口号就是这个。
他们的面包也毫不吝惜,有需要就派发给肚子闹咕的劳动者们。克莱尔的侍应生们也很尽力,把雪丢到一边,开出一条小路后,免费给周边来往的居民递茶。
“各位,尽情享用哦!”克莱尔和薇若妮卡尤其合拍。
“谢谢!亲爱的女士们,以你们的茶致以崇高的敬意。”他们高举茶杯,一饮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