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五百六十八年前,万庆朝,鸿志二年。
“公主,下月初八就是您的及笄礼了,今天您可得坐下来试一试当日的礼服与头冠!” 宫女安楠说着,将一妙龄女子按坐在梳妆台前。
此女便是万庆长公主李怀雁,她满脸无奈,却也没有出言苛责,而是笑道:“安楠,你如今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还敢安排你的主子了。”
安楠站在一旁,一边指挥着妆娘替李怀雁梳发,一边没好气的开口:“谁叫奴婢命好,跟了个这么好的主子呢,纵得奴婢无法无天了!”
这话着实是酸,听得李怀雁直笑:“这又是听了谁在背后编排你的话?”
安楠轻哼一声,语气满是不屑:“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还不值得奴婢费心神去找出来。”
李怀雁笑得直点头,“不愧是鸿雁宫的管事姑姑,真有魄力!”
安楠脸上总算是带了点笑,一脸的骄傲:“那当然,也不看看奴婢的主子是谁!”
说着,安楠脸色又稳了下来,对李怀雁道:“公主,您也别整天舞刀弄棒的了,马上就及笄了,您就要开始选驸马了,得收收心了。”
李怀雁最怕的,就是这个话题。
她是万庆的长公主,也是当朝唯一的公主,是先帝还是王爷时在当时的封地出生的。
先帝好武,封地又正是在边关,每隔几年就有外敌來犯,是他带领着士兵一次又一次的将外敌驱逐出境。
李怀雁便是跟着先帝在马上长大的,完全的遗传了先帝好武的性子,小小年纪就能将一把红缨枪舞得有模有样。
先帝曾笑言,假以时日,李怀雁定能当上万庆第一女将军。
从此,在李怀雁的心中,当女将军是她一生的梦想。
可最终她还是离她的梦想越来越远,一路从边关走到了皇城,住进了这座困住大雁的宫殿。
在她十岁那年,夺嫡之争展开,京城时局日益紧张。
都说命运瞬息万变,任由谁都没有想到最后这位置,会落到一个无心皇位的王爷身上。
李怀雁就这么从郡主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
然先帝福薄,上位不到三年,便身患疾病故去,传位与年仅八岁的太子李鸿志。
先帝膝下子嗣单薄,除了李怀雁跟当今皇上外,再无子嗣。
皇上年幼,如今是太后在垂帘听政,也就是李怀雁与皇上的生母。
太后从王妃到如今的位置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朝中并无心腹大臣,朝政大权也并没有掌握在她的手中。
此时的她需要扶植起完全属于她的势力,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联姻,唯有联姻才能将两个家族彻彻底底的拴在一起,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因此李怀雁的婚事,成了太后如今的头等大事。
当了驸马之人便不能入朝为官,因此还不能选朝中重臣之子,得选其族中子弟,还不能选太优秀的,选太优秀的当驸马便是断了人前程,这结亲不成只怕还得招來一身怨恨。
但若是不优秀,又入不了太后的眼,这事着实是让太后头疼了许久,才挑出了几位合适的人选。
太后的这些苦恼李怀雁一概不知,她的志愿还是当一个守卫边疆的女将军,而不是一个公主,更不是一个困在宅院里的他人妇。
因此她对这个话题相当的排斥,一听到就头疼。
“别提这事行吗?不想听!”
安楠是打小就跟着她的,确实也是被她给惯得胆子挺大,见她不高兴了不仅没打住,还继续说:“您不想听也没法,太后传话过来了,让您在她送来的画像中挑一个自己心怡的,若是您挑不出来,那她就替您挑了。”
“奴婢建议您还是自己看一看,毕竟以后日日都要面对的人,还是得挑个俊俏的。”
李怀雁肩膀耷拉了下去,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等会你拿给本宫看看吧。”
两人说话间,她的发式也梳好了,接下来就该挑选配饰了。
公主的及笄礼自然是盛大的,送来的发饰头冠都是雍容华贵的,一个比一个珠光宝气。
李怀雁不喜这些,无论戴什么都行,全程都听安楠说了算。
待妆发梳好后,安楠站远些仔细打量着她。
李怀雁头上太重了,抬手抚了抚发间的发簪,蹙眉道:“不行吗?”
安楠看着她露出来的那截腕子,一拍手,“奴婢就说还差点什么,这项链,手镯,可都得戴上!”
李怀雁皱眉,“还要戴呀?”
安楠不理会她,从放置手镯的匣子里挑了个与今天装扮相符合的手镯后,拿起她的手替她戴了进去。
李怀雁收回手打量了一下手腕上沉甸甸的镯子,面上有些嫌弃:“这会不会太俗气了些!”
她手上的是一个一指宽的金镶玉手镯,花纹繁复的镯面上镶嵌了大颗大颗幽绿透亮的宝石,华贵至极。
说俗是有些过了,只是不太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女子。
安楠倒是觉得很合适,安庆唯一的公主,就得如此华贵才对。
“奴婢倒是觉得很好看!很”
她的话还没说完,门外便进来了一个宫女打断了她的话。
“公主,程将军进宫了!”
李怀雁一听,面上大喜,抬手推开了要替她戴项链的安楠,几下就将头上那些繁琐的发饰头冠给摘了下来,边摘边对那安楠说:“今日就到这吧,我得去练武了。”
程将军是先帝以前的副将,后来跟着先帝一起来了京城,如今负责教授皇上武艺。
程将军以前也是李怀雁的师父,但这几年太后不许李怀雁习武了,因此李怀雁只能在每次程将军教导皇上时,打着陪同皇上的借口偷摸得学。
安楠哪里拦得住李怀雁,她几下就将头发上拆了个干净,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提裙就急匆匆冲出了房门。
留下安楠与梳妆宫女呆愣在房中,等到安楠回过神来时,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看着桌上凌乱的发饰,叹了口气。
“好歹也把那镯子给取下来再走呀,那么贵重的东西,可别磕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