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笙心脏倏地一紧，搁在膝盖上的手指绞紧了帕子，她的心也皱起来，思绪一下子乱掉。
今日答应陪兰姨出来，是身为小辈不好拒绝。
可她没想过要见裴景。
昨日的梦境历历在目，她此刻当真是心情复杂，一片焦灼。
马车停在最热闹的街巷，车夫勒停马，马笼头里吁出一口白汽，裴夫人先下马车，牵女儿似的牵住她。
“你跟你娘一点也不像。”
姜晚笙疑惑地偏头。
裴夫人笑着道，“你娘她也是后来才变温柔的，十六七岁，她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我娘……会骑马射箭？”
“当然！”裴夫人眼神一亮，相当自豪，她讲了个笑话，“我幼时最崇拜你娘，她若是男子，我定然嫁她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走进珍宝阁内，阁间里装潢奢华，处处透着一股奢靡风，金银玉器首饰，扇贝珠宝，流光四溢。
先是在一层逛，姜晚笙目光搜寻，没有瞧见裴景。
“裴哥哥没来？”
一根金丝孔雀簪比到她发间，裴夫人满意点头，边随口道，“他在二楼茶室，笙笙若不想见他，就只陪兰姨看首饰。”
姜晚笙眸色一动，她的确产生了退意。
她满脑子都是梦里，裴景温柔疏离的眼神，看着她，眼睛里只剩下失望。
那是噩梦。
可她眼下，到底见不见裴景？
珍宝阁中，人来人往，都是名流富贵之家，衣香鬓影，接种擦肩，姜晚笙忽然定了定心，她要见裴景。
伸头，缩头，都该挨这一刀。
二楼的茶室，裴景穿水蓝色直缀，腰封绣水纹，一枚白玉，边上坠着一只品月香囊，精巧别致。
他负手而立，站在窗前，凝望着繁花似锦的街景。
忽然听到门后有脚步声。
裴景缓慢地转过身，看见来人，玉色衣裙，袅袅婷婷走进来，翠眉淡扫，红唇微抿抿，水莲般明媚。
他眼睛里渐渐浮出了亮色，唇角动了动，忍不住笑了。
“笙儿。”
“裴哥哥。”姜晚笙也唤他一句，在他拉开的椅子坐下来，她低垂着眉眼，斟酌用词。
他先问她近况，再问功课可有难处，待她松弛了才缓缓笑。
“还当你不愿意见我。”
裴景谦谦有礼倒了杯茶，推给她，目光温润。
母亲提前便说，只递话，不强求，若是人家姑娘不想见他，上茶室来的便是他母亲。
裴景等待的过程，不可谓不折磨。
听到脚步声，以为是母亲，看见是她，眉间的愁绪才抚平。
姜晚笙平静下来的神经，因为这一句亲昵的话，再次绷紧，她手指蜷了蜷，低头喝茶，掩饰道：“怎会。”
“在楼下，陪兰姨多看了一会儿。”
裴景点点头，察觉她局促，略一思索，询问道：“可是我娘说了什么话，让你觉得冒犯了？”
“没有。”
姜晚笙仰起脸，望进他眼睛里，她急促，他一池静水。
那样平和柔润的眸子里，耐心温柔，对着她，有海纳百川的包容。
姜晚笙咬咬唇，欲言又止，“裴哥哥，我，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