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条音频是两个女孩子的聊天的播客频道,她们今天的话题的标题是“我的对象可能想杀我”,讨论的内容是亲密伴侣关系之间的凶杀案。
池斯一看着屏幕上的标题字,抱着手臂看向许星野,“你每天关心的都是这些吗?”
“嗯?”专心开车的许星野没听懂池斯一在说什么,她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池斯一,“什么?”
“这些恐怖的事情,恐怖的人心。”
“对你来说会有点恐怖吗?”
“很恐怖。”
许星野笑着,“你刚才不是说你喜欢听恐怖的吗?”
“可这是人的恐怖,”池斯一说,“人的恐怖和鬼的恐怖是两种恐怖。”
“你是更害怕人的恐怖吗?”
“是的,”池斯一点点头,“但我不怕鬼。”
“正好相反,我不怕人,但我怕鬼。所以我把人的恐怖当成娱乐节目来听。”
“那不是更恐怖了吗?”
“有吗?”许星野笑着说,“真正恐怖的难道是我吗?”
“要不还是我来开车吧。”池斯一突然建议。
“怎么了?”许星野问,“你害怕我决定要杀掉你,然后抛尸荒野吗?还是说,你打算在我杀掉你之前先杀掉我?”
许星野说出口就后悔了,屏幕上的主题是“我的对象可能想杀我”,前提是“我的对象”。
如果许星野决定杀了池斯一,恐怕会被认定为司机小许对投资人池总的工作报复和“阶级”仇恨。
“我开车你可以休息一会儿。”池斯一说,“你的眼睛快红成兔子了。”
“真的吗?”许星野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昨天的床太硬了,没有睡好。再加上最近看资料看到很晚,眼睛有点酸。”
“这里的酒店居然是硬床吗?”
“不是酒店,昨天住在蕾蕾姐的姐姐家里。她姐姐说这里庄园里酒店的房间已经满了,专门收了两间客房出来。”
池斯一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车拐上了一条乡间道路,一条宽阔的双向车道笔直向前,左右两边是高大的林地。
“我来开吧。”池斯一再次提议。
“你可以吗?”
“这里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池斯一看着挡风玻璃外笔直且空旷的道路。
“前面可就要进山了。”
“那刚好啊,我在这条路上先熟悉一下左舵车。”
两个人换了位置。
在池斯一从包里拿出墨镜戴好,踩下第一脚油门的时候,许星野就知道池斯一说的要熟悉一下左舵车是假的,要让她休息一下也是假的。
池斯一的车速飞快,仿佛许星野是个按小时收费的司机,之前给池斯一开车都是在磨洋工。
“我在美国开过左舵车,”池斯一说,“你放心坐。”
两个人一边听着主题是“我的对象可能想杀我”的播客,一边在乡间道路上飞驰。
上了盘山路以后,池斯一的车速才逐渐慢了下来。许星野坐在副驾驶上,看着驾驶位上的池斯一。
“你怎么一直看着我但不跟我说话。”池斯一左胳膊搭在门框上,手托着头。右手单手搭在方向盘上,袖口露出纤细的手腕,皮肤白皙,像是从未被阳光照射过一样。
“我在欣赏你开车的样子。”许星野说。
池斯一坐在驾驶位上以后,像是换了一个人。每一寸皮肤里都散发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感。
她在开车,这辆车就只是她的延伸而已。主体性属于她,也只属于她。
池斯一好像一直都让人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在她坐上驾驶位,从容地单手转着方向盘的时候,这样的气质被陡然放大了。
“帅吗?”池斯一勾了勾嘴角,她好像知道自己开车很帅。
“帅,”许星野说着,拿起拍立得相机,对准池斯一,按下了快门。相纸像舌头一样从相机里吐出来,许星野抽出相纸,在手里晃动,帮助相纸尽快显影。
“伦敦最近天气好吗?”许星野看着池斯一白皙的手腕。
“啊,不知道。伦敦嘛,不会好到哪里去。”
许星野这才想起来池斯一是从伊斯坦布尔起飞的,多半已经有些日子没回去伦敦了。
“在伊斯坦布尔呆了几天啊?”
“三天,”池斯一说,“你有去过伊斯坦布尔吗?”
“没有,但我看过很多帕慕克的书。”
“喜欢伊斯坦布尔吗?”
“喜欢。因为喜欢猫。”许星野说。
池斯一点点头。
“你呢?”许星野问。
“我也喜欢猫。”
“伊斯坦布尔呢?”
“我很爱伊斯坦布尔,甚至超过爱伦敦。”池斯一用了“爱”这个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