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娉婷掀桌走后,沈熹微一直在想,沈娉婷的依仗到底是什么?能让她无所顾忌的说出这番话?
擢选的比试还在继续,沈熹微的目光落在新任兵部尚书之女程盈盈的画作上,不由得莞尔一笑:“陈姑娘的作品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程盈盈娇憨一笑,羞愧地挠挠头:“皇后娘娘谬赞,臣女幼时曾生过一场重病,醒来后智力便不如旁人,做什么都会比别人慢一拍。”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的画作很是一般,但沈熹微却觉得这幅画纯真质朴,比起旁人精心雕琢的画作,更能体现生命的顽强不屈。
“慢一拍不代表不好。”
沈熹微心下已经有了主意,擢选却还要再继续。
二试围棋对弈,两两对峙。
程盈盈果然如她所说一般,每每都卡在时限的最后一刻落子,她的对手从一开始的轻蔑鄙夷缓缓凝眉,落子的速度越来越缓。
沈熹微慨叹,大智若愚便是说的程盈盈吧?
看似娇憨质朴,什么都做不好,真实的她却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踏踏实实的做好每一件事。
记起她刚才说的话,沈熹微忍不住惋惜,天妒英才大约就是如此吧,若是没有这一场病,程盈盈必然是这京都最璀璨的才女之一。
擢选的比试一直到午后才结束,沈熹微饥肠辘辘地回到昭阳殿,饭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便满心欢喜的去往冷宫,为萧煜报喜讯。
修葺一新的冷宫里并没有萧煜的身影,沈熹微等了片刻,不见人影只得返回。
才刚到昭阳殿,林间雪便神色凝重地攥住她的手腕,“昨夜,北狄攻破湟水,十万雄师直冲我中原腹地而来!”
沈熹微瞳孔倏然紧缩,后日便是前世北狄攻入京都的日子。
驻守湟水的林家军一直没有送来事关北狄的任何消息,她还庆幸着,还以为自己终于改变了东周的命运,救百姓与水火。
可原来她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推迟了北狄进犯东周的日子。
收敛心神,沈熹微问道:“湟水天险没那么容易攻破,驻守的林家军何在?”
林间雪脸色惨白,声音发抖道:“十日前,南厥犯边,三叔赶去增援,却落入南厥人陷阱,死伤惨重。”
“驻守防水的兵将不过六千。”
六千对十万,这是绝对的碾压!
兵力如此悬殊,莫说他们面对的是北狄铁骑,便是普通兵卒也压根没有一战之力。
沈熹微心沉到了谷底,颤颤巍巍,连退数步,“那豫州城门又是何人在守?兵力如何?”
东周之所以难攻,便是因为南有湟水天险,以及地势易守难攻的豫州城。
即便他们只能被动应战,可只要豫州城门能守住,待到援兵及时赶到,未必没有可能将北狄打回老家的可能。
林间雪的脸色却更加绝望:“驻守豫州的,是太后本家的叔父,王禛。”
沈熹微心头的最后一根弦顷刻间崩断,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没有人比沈熹微更清楚,王禛贪图享乐,成日沉溺在纸醉金迷中不可自拔。
他手下的兵,只怕脑满肠肥早就跑不动了,手里的刀枪剑戟也早就生了锈,成了废铁一堆。
指望他守住中原,还不如指望北狄突然念佛改吃素,不杀生的好。
果然,林间雪紧接着就说道:“早在五日以前王禛就贱卖了中原粮草库所有的粮草,所得金银尽数被他席卷一空,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