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斌听他这么讲，诚恳的开口道：
“戴叔，相较于下午班的其他孩子，您家的那俩已经很听话了。不过小哥俩很容易被打扰，我的建议是他俩在家学习、别过来，不然有点动静就得卖呆，浪费时间。”
用后世新名词来讲就是“专注力”不够，但当下没有这个词。
戴向前父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下意识的看向程瑶。
接触后他发现，李梁夫妇对孩子和侄男外女的教育很有一套。
就说李旺家和李旺民，这俩孩子淘归淘，但学习方面绝对没说的。还有那几个侄子、外甥啥的，个顶个的学习好，今年中考那个成绩也不错，保持现状三年后肯定能考个好大学，就像老李家那俩闺女似的。
程瑶见他看自己，思索再三后道：
“如果家里人有时间的话，就让俩孩子在家学习。自主学习的孩子还是少数，看一看、等他们习惯了，也就不用再操心了。”
“对对对，戴兄弟听我姐的，你看我家那仨孩子在我姐看管下多像样儿。就是老大有些迟了，不然也能和旺山一样考高中。”
戴向前父亲听完这番话、笑着颔首，十分领情。
“行，就听你们的，回去我让媳妇好好看他们哥俩。我对他们的要求不高，不用非得名列前茅，但该学的得学会，不然以后接班为人处世跟不上，也是白扯。”
刘斌闻言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把话咽回去。
那只是老师们的预测又不是真的，还是不要讲出来的好，容易让人家听了闹心。
王海波起身看了眼车站上面的大钟，道：
“婶子，8点20了，咱们要不要去出站口等着？”
“没事儿、不用，就这里等着吧，他们出来也得过来取货，不折腾了。”
王海波听了“哦”了一声，重新回来坐下。
戴向前父亲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小伙子，问：
“多大了？”
“22。”王海波笑呵呵回答。
程瑶见状大致猜到了戴向前父亲的用意，顺势介绍说：
“我们村里的小后生，出了名的能干、有力气。春耕、秋收就跟头牤子似的，一个顶仨。去年年前和东子去粤城学了贴瓷砖，已经是我这边的熟手了。”
戴向前父亲知道“熟手”的意思，前阵子他们在城北这边找了些小工，虽然每月就只有二十块钱，但总比孩子在家待着、啥也不干强。而且每一个跟着干活儿的回来都相当兴奋，就想当大工、木匠啥的，说是赚的多。
没想到李梁媳妇能明白他的用意，那他自然也不能浪费机会。
“是这样，我姐家的二女儿前阵子从乡下回来了，今年21、没结过婚，如果觉得合适可以见一见。”
王海波乍开始没懂啥意思，可如今戴向前父亲说得这么直白，立刻就涨红了脸。
“呃……那个……唔……谢谢戴叔啊，我……我这乡下的泥小子实在配不上城里的姑娘，还是算了吧。”
他不是不想结婚，但找省城姑娘做媳妇的事情，压根想都不想。
一来自己没念过几天书，二来又没有正式的工作，三来也是真最实际的、在省城没有房子。以他现在每月赚的工资，不吃不喝在省城，得攒五年才能买个像刘斌家的院子。
前提是这房价别涨，保持现状。
戴向前父亲没想到王海波能拒绝，看了眼程瑶，面色十分困惑。程卫东也懵了，不停地给王海波递眼神，奈何这小子压根不看他。
程瑶“呵呵……”轻笑，拍下王海波的肩膀，道：
“有啥配不上的？别妄自菲薄。你凭本事在省城赚钱吃饭，不低人一等。再说你戴叔就是看你是农村来的、才找你，你有想法就见，没想法就算，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
“可……为……为啥要找农村的？城里人不都看不上农村人吗？”王海波不解。
“谁说的。”戴向前父亲拔高音调，满脸严肃的轻斥，“你别乱给我们省城扣帽子，我们啥前儿看不上农村人了？实话告诉你，之所以选你，就像你婶子说得、因为你是从农村来的，老实、本分、勤快。
我那外甥女虽然是城镇户口、但她回来没有工作，说来还不如你呢。我就顺口一提，你有想法就约着见一见，没想法就算。但不能胡乱编排我们，没有你们辛苦种粮，我们哪能填饱肚子。”
正说着，远处传来乱哄哄的声音，出站口涌出一大批人。
王海波有点不好意思，拽着刘斌就去那边接人。
戴向前父亲看着小伙子的背影，“噗嗤——”轻笑道：
“这憨笑子……还真是实诚。”
程卫东赞同的“嗯”了一声，说：
“他每个月可不少赚，而且眼里有活儿，还爱干净。干我们这行天天造的跟泥人似的，他每次都洗干净了再上炕，衣服、袜子也换得勤。我闺女就是太小，如果和他般了般，我就让他给我做女婿了。”
戴向前父亲听他这么讲，立马把王海波给否了。
大老爷们这么干净还是拉倒吧，万一被媳妇知道也得这么要求他，他还想过几天舒坦日子呢。
不多时，王海波和刘斌扛着包袱过来了，身后还跟着李旺男姐妹俩和李栗。三个人都有些疲惫、憔悴，坐车很累人，更何况还是长途列车。
李栗拿着单子先去行李房，刘斌和王海波等人随后跟上，戴向前父亲把车后斗打开蹦上去，然后把大伙儿搬过来的一麻袋一麻袋的货物码好在车后斗。
这次他们带的不只有衣服，还有文具、行李箱、北方看不到的水果等。
李旺男姐妹俩一左一右挽着母亲的胳膊，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在粤城的事儿。
“……董叔说了，他们厂的缝纫机都给咱们留着呢，只要这边去个电报就发货。柳东妈妈还给拿了不少干瑶柱，泡发以后炖汤可鲜了。吕婶子也给带了不少东西，还说让妈妈有空去呢。”
货都搬上车，李栗拎着一兜子娃娃雪糕回来，给大伙儿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