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吃完晚饭，程卫东领着小儿子、小闺女来大姐家还钱。
当看到亲姐姐神色平静的接过来、揣兜，什么都没问，他准备的一箩筐话也就全都咽了回去。嘴硬心软的人都要强，哪怕再伤心也不会表露，所以他还是别安慰了，免得遭姐姐嫌弃。
不得不说他的这波脑补，倒是省去了程瑶不少麻烦，毕竟她是算准了程卫宏不要才给的。
果不其然，那小子没让她失望，所以五块钱又回到了她的手里，没有损失。
“他说完就直接走了？那老爷子是啥状态？”
程瑶这么问纯粹是好信儿，但程卫东脑补的就是嘴硬的女儿担心父亲，自己又不是好去关心。
“放心吧姐，咱爸那边心里肯定不是滋味，但他这个岁数还有啥想不开的。当时闹成那样他也知道回不去了，过两天就没事了。”
他已经想好了，过两日给老弟弟写信时就把大姐的“哀伤”写一下。别看程卫宏把他媳妇的快餐店砸了，可把人送进去蹲了半个月，他这个做哥哥的，心里还有些不得劲儿呢。
或许这就是人性的矛盾，冲动，亦还有心软。
想起程卫宏犯浑、砸店的事情，他真是恨得牙根儿直痒痒，可当看到弟弟从看守所颓败的出来，又觉得弟弟十分可怜。
程瑶懒得继续这个话题，“诶”了一声道：
“正好你来了，等下和我去趟火车站，你外甥女他们一会儿8点半的车，带货回来得需要搬一下。还有，后天下午4点半在这边的国营饭店摆桌，记得领素英和孩子们过去吃饭。”
“哎，好，不会忘得。晚上去火车站用不用再找俩人？”
“不用，我找了斌子和海波，还有戴向前他爸。他大卡车在这边，能装。”
戴向前父亲是车队的，一直在外面拉货，刚好今天回来碰到了程瑶，她见车在这边就找了他。一来一回人家还帮着搬货，收五块钱跟拖拉机一个价格，她自然得用卡车。
晚上7点，刘斌和王海波准时过来报到。王海波最近干城北这边的活儿，所以就和刘斌走得很近，冯燕也稀罕他，做啥好吃的都喊他来家吃。
大伙儿寒暄、聊了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车子的鸣笛声。
四个人一起出去，陈岚和陈岩领着弟弟、妹妹在家看电视。
天热，程瑶不愿意做驾驶舱，就带着刘斌、王海比去后斗坐着，程卫东在驾驶舱里负责和司机聊天。
他还在汽车技术学院学开车呢。不是因为他笨，实则是学的比较全面，还要学修车。最近之所以没去是因为老师们都出去开车、赈灾了，学校这边处于休息状态。
一路上和戴向前父亲聊了好多关于车子的问题，男人对车、时事政治等方面，都特别感兴趣。
四十分钟后，火车站到了，还得自己家有车，干啥都方便。
天色已晚，这边并没有那么多人，所以车子停靠的位置很好，几乎就在行李房门口，等下搬货时不费劲了。
别看来往的人不多，但买东西的很多，雪糕、茶叶蛋、干豆腐卷小葱……
程瑶过去买了九根雪糕，边分边说：
“都吃点儿凉快一下，不然等下干活就没时间了。”
戴向前父亲道谢接过两根，见是八分钱的娃娃雪糕，不禁感慨老李家的阔绰。他媳妇买雪糕，永远都是两分钱冰棍。顶多奢侈一把买五分钱雪糕，从来不会买贵三分的娃娃糕。
论口感，还是娃娃糕好吃，奶味足还不那么甜。
这趟出来不仅能赚点外捞，还能混一块娃娃糕，真是不错。
连着解决掉两块雪糕，体内的燥热消散不少，和程卫东继续围绕着车聊天。程瑶就吃了一根，如果不是因为今晚实在太闷热，她一个根都不吃。
吃完坐在台阶上，问刘斌托管班的事情。
小伙子憨笑的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最近都挺好的，昨天和下午班的孩子家长聊了几句，决定这个月上完就让他们休息。上午班的孩子继续学，我帮他们预习一下即将学的内容，复习一下曾经的知识。”
那段不太美好的初恋，终究还是影响到了刘斌。哪怕他尽量掩饰自己，可眼神里的怯弱还是没有逃脱掉程瑶的视线。不过这个事情急不来，还得他自己慢慢消化。
“那你和家长提完以后他们都咋说？”
“都能理解，毕竟孩子啥样他们心里都有数。像霍希晨、柳明、陈文宇那几个，能把作业完成就不容易了。额外给他们留题……留了也不会做。小字写磕碜的、我就给撕了，那就跟捅马蜂窝似的，要和我吵好久。索性他们家长都站我这边，孩子也没闹腾起来。”
程瑶理解的拍拍他的肩头，无声安慰。
就有这样的孩子，多写一个字都跟害他一样，所以刘斌这么做也对。既放过了孩子也放过了自己，就是不知道这些孩子若干年后走向社会，会不会为今天的举动感到后悔。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念书还是最好、最快的捷径，尤其当下这些孩子所处的年代。
等他们考大学、毕业，正好是包分配的最后一批。抓住机会往上走，不仅能改写自己的命运，也能改写下一代的命运。
当然，这些东西她着急没用，还得看那些孩子自己能不能懂。
王海波扔完雪糕棍回来，挨着哥们坐下用胳膊碰了下他，问：
“再开学你还办班吗？”
“没想好呢，不过有几个家长想我继续办，尤其是霍希晨妈妈。她不要求霍希晨学习有多好，只想每天按时把作业完成，别老被找家长。”
戴向前父亲正和程卫东聊天呢，听到这话走过来，不住点头说：
“我家那俩也会去，等下午班结束了，他俩就跟着念上午班。不听话你就揍，我和我媳妇没说的，你就当自己孩子管。如果他俩再不听话就告诉我，我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