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我试图和你好好交流,但你总这样情绪化。”秦顾无法理解,并且沈淳话中的一些信息透露得很奇怪。
沈淳怔怔看他,意识到自己确实太情绪化了,这种话,这种音量,这种表情,都不适用在这个时候。
可是她在乎,因为在乎,所以情绪无法自控。她或许永远也不能像秦顾一样,冷静客观的做出最好的判断。
当初他的判断是权衡利弊之后毫不犹豫丢掉自己,告诉自己就算她沈淳死了也不重要。现在他的判断是什么呢,是失而复得会比较珍贵吗?
她不说话,秦顾以为她冷静下来了,其实她是冷却了情绪。
“谁告诉你我和褚清清订婚的,”秦顾皱眉否认,“我确实和她订婚过,但已经解除婚约了,她没有告诉你吗?”
“并且,我不喜欢你把自己比喻成那种东西,在我眼里你一直很独特。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陪着你胡闹这么久,差不多该收手了吧。”
医院的消毒水味总是很浓郁,让沈淳想起她在e国那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化疗,没日没夜的折磨,无尽痛处。
一切真的会结束吗,还是一遇到他就前功尽弃,卷土重来了呢?
“秦顾,”沈淳眼神飘向远方,“你知道我当初去e国做什么了吗?”
做什么了?
秦顾冷嗤,不过就是跟邱铭丞亲亲我我,所谓的胃癌也是骗局罢了:“我知道,我调查过,我当然知道了。”
“但我不在乎。”
“那只是你的过去,”秦顾试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你说五年前的时光都不美好,没关系,因为我们的未来会更好的,忘了今天以前的一切事情,我们从头来过,我会学着爱你。”
沈淳像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眼带上讥讽看着他:“你说你不在乎?”
“对。”
自己那么痛苦,那么不堪的过往,他是不该在乎的。
这个结果是理所当然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可厚非,也没什么觉得震惊不可思议的。
只是心里还是硬生生掉了块肉一样疼,觉得这些天的感动都喂了狗,觉得自己太容易被他哄骗。
沈淳哭也哭不出来了,她在秦顾含情脉脉的注视下笑了笑:“我不会忘记,因为今天之前的时光,无论美好与否,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我不敢忘记。”
“那我问你,”秦顾皱眉看着她,“对于你来说,除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光,都是美好的吗?”
不是啊,当然不是啊。
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唯一美好的。是我灰暗生活中唯一的阳光灿烂,一看见你鲜花都开了满山。
但继续这样说下去要说到什么时候呢,恐怕一直纠缠下去会更难看吧。
他说和他褚清清没有关系的时候,自己那点微弱的开心,竟已经抵挡不住似曾相识的悲撼,再也无法理智对待了。
“我们,别再联系了。”她还是没有去看秦顾的眼睛,声音飘渺茫茫最终落入秦顾的耳中,刺得两人的心都疼。
秦顾没说话,他站在原地沉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重新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沈淳,我不喜欢这个回答。”
“但如果这是你希望的,我可以做到。”
他低头摆弄领带:“这段时间我给你的特权太多了,以至于你都忘了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我对你低头是你多大的荣幸。”
“我向你低头,因为我喜欢你。我收回给你的一切特权,因为我有我的尊严。我的尊严为你让步过很多次,刚刚是最后一次。”
“欠我的钱,我不会要求你还清,因为我给你了。但是以后你再需要我的帮助,以你的身份,我也不可能再帮你。”
“到此为止,我喜欢这个词。”
他路过沈淳身侧,刮起一阵凛冽的风,呼啦啦灌进沈淳胸口破碎的那个大洞口,凝固了满心血液。
看似一切回归远点,但是否情感上已经驻足的地位真的能停滞不前。
这难道不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吗,沈淳并没有后悔,她挺直腰把刚刚那顿饭的钱发给秦顾,却发现对方已经删掉了联系方式。
到此为止,不再联系,或许是感情上和人际交往中对他们最好的诠释。
沧海桑田到底有多远,永生永世到底有多久,千千万万都无从知晓,但如此足矣,就当是个美好的祝愿。
夕阳落幕,但天上开始飘雨了。
是夏季的开场白,也是春天潦草的落幕。
秦顾当然不是真的毫无波动,恰恰相反,他此刻心里十分愤怒,又有无从说起的挫败感,在此之前这情绪从未出现过。
沈淳的心思难以捉摸,他的步步退让反倒是叫他置身囹圄,一忍再忍,才让旁人觉得自己当真放下了脾性。
或许他真的很喜欢沈淳,但他一定不是非沈淳不可。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也没有永远的赢家。输过一次就够了,他不想二次低头,他要什么会自己得到。
“五爷,如果沈小姐来找您?”
秦顾闭上眼,灌下一口从车载冰箱里取出来的酒:“和其他人一个待遇,事由说清楚,排队预约,没空就不见。”
她要平等,要自我,要和自己面对面。
可是她似乎忘记了,如果真的按照她的身份,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想要和自己面对面,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我只是我,不是秦五爷,是个普通人。我自然会爱你的自信,爱你的坦荡,爱你的无坚不摧。”
他垂眼看着窗外飞快逝去的景色:“可我不是个普通人,自然更做不到你所希望的样子,只能用我的方式对待你。”
猎人的方式就是残忍又有效,实在是太多折磨人的法子,每一个都或血腥至极,或残忍至极。
比如什么呢?
比如,拆了你筑起的围墙,折断你坚硬的翅膀,破灭你拼尽全力的希望。
当你发觉你离不开我,你就只能爱我。
爱是如此,强大,而又如此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