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骊珠轻轻地想。
瞥见女子唇边那丝浅弧,她分明是笑着的,却不知为何,令李延玺觉得有些悲伤。
这女人……
少臣说,是他费尽心机和手段迎娶回来的侧妃。
她还是沈眉妩的侄女。
——怎么可能。
对这个说法,李延玺轻轻地嗤笑了声,“就凭她是沈家的女儿这一点,孤就绝无可能娶她。”
少臣常年沉默寡言,是以有些笨拙地解释,“殿下,可是侧妃娘娘确实是您心尖上的女子……”
太子却眉眼微微挑起,眸光流转有种摄人的味道,他打断少臣,“那就当孤先前乱了智。”
“好了,与孤说些其他的吧。”
比如,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过什么。
他必须要快速掌握这些消息,方才能在人前不露破绽。
在这个节骨点上,一国储君失去了近期记忆,实在不是一件好事,是以除却东宫少数心腹知道之外,此事并未声张出去。
只是,自此,青鸾殿彻底被冷落了下来。
这是真正的冷落。
外面,甚至传出南楚那位琼菁公主要成为太子妃的流言。
几个暗卫里,朱弦的心现在已完完全全偏向了骊珠,她按捺不住的霍然起身,“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去找月落公主要解药!”
蓝徽拽住她,“朱弦,你冷静一点。暂且不说这个节骨眼上,殿下失忆的事情不能令别国知道,就算你找来了透骨香的解药又如何?殿下不信,你还能逼他服下解药不成?若擅自做主,就是欺君犯上——”
一向脸色冷艳的朱弦,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咬牙道,“难道就要我这样坐着等?眼看着那位琼菁公主入门?”
朱弦很清楚,一旦太子殿下迎娶了南楚国的公主为正妃,他和娘娘之间就再无可能!
好不容易两人才和好一点……
若是殿下将来恢复了记忆,知道他如此薄待了娘娘,想必今后再无欢愉。
蓝徽低声道,“是我不好,当时,若是我没有拿出透骨香也不会……但,朱弦你想过没有,殿下是储君,是未来天子,他的后宫注定不会只有侧妃一个女人的。”
话落。
朱弦却是目光猩红,问道:“是不是在你们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一个男人可以爱一个女人,但绝对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何况殿下是太子。”
“是这样吗?”
几个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暗卫,均沉默了下去。
朱弦挑起红唇,嘲讽一笑。
“好。我知道了。若是娘娘选择出宫,我会自请叛出天翎卫,跟她一起离开。”
…
在李延玺失去记忆前,曾经将怀玉扔去排练宫廷歌舞,她不知道自己皇兄失忆的事,听说了那则流言,怕骊珠闷在东宫心情不愉,特意邀请她到梨园看她排演的成果。
公主在千秋宴上为自己的父皇献艺并不是丢脸的事情,梨园里,数位宫廷乐师白衣墨发,演奏着丝竹管弦,而舞伶们翩翩起舞……
怀玉公主先是请骊珠鉴赏了一遍,问过她的意见,“怎么样,嫂嫂觉得如何?”
沈骊珠颔首道,“歌舞很美,只是……”
“只是什么?嫂嫂不妨直说。”怀玉道。
见怀玉公主不曾有生气的意思,沈骊珠才接着道,“美则美矣,却缺乏了几分新意。”
怀玉恍然大悟,抚掌道,“原来如此!难怪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宫廷歌舞都是看惯了的,想来各国都是差不多,就算排演千百遍,也只占了一个高雅,却无甚新奇,多亏嫂嫂点醒我!”
“对了,嫂嫂不是曾经拜师琉璃夫人吗,听说琉璃夫人琴舞一绝,不如嫂嫂教我。”
沈骊珠微微蹙眉,“我已许久不曾……况且时间紧迫,离陛下千秋宴只有十日不到,重新编排一支新舞,恐怕来不及。”
“没关系,嫂嫂只管教我,若是父皇千秋宴之前,我还没有学出来,就按照第一套方案。”怀玉扬眉道,“听说南楚的那位琼菁公主也擅舞,同为公主,我可不能被她给比下去……”
忽然,怀玉像是想起了什么,收敛了表情,露出犯了错的模样,“嫂嫂,对不起啊,我不该提起她的。”
骊珠扯了下唇,原来,他要娶琼菁公主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咬了咬牙,怀玉握住了骊珠的手,安慰道∶“嫂嫂,皇兄不会娶那个公主的,你别伤心……”
“没关系。”沈骊珠轻声道,“君王之爱,总是不过如此的,而太子殿下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我早就明白,所以并不伤心。”
说完,她只觉得空气微异,就连怀玉公主都面有惊色。
像是明白了什么,沈骊珠转过身,果然见梨园垂花门入口,一袭墨衣华贵的男子,狭长双眸似玉墨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身后跟着数名内侍,旁边是一位容貌娇美,气质高贵的女子,想必就是那位琼菁公主。
一时间,白衣乐师起身,彩衣舞伶跪拜。
“参见太子殿下——”
怀玉公主也悻悻地叫了声,“皇兄。”
沈骊珠不曾想到太子会出现在这里,垂下了眼,行礼道:“参见殿下。”
太子没有叫谁起身,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淡淡龙涎香袭来,骊珠耳边响起了丝低笑,“孤倒不知,原来孤的侧妃这般体贴识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