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钟的光景,两人身份互换,变成了孟呦呦在给霍青山搽烫伤药。
孟呦呦转着男人的手腕端详,不禁啧啧感慨道:“霍营长,我发现的你的皮是真的厚,居然几乎毫发无伤!”
一句叫人分不清是褒是贬的话。
霍青山只能就事论事接了句:“炉子里的火比较小,没怎么烤到位。”
孟呦呦举起小瓷瓶放到鼻间嗅了嗅,又盖上盖子,放了回去。
整个人向后仰躺在了身后的大床上,四仰八叉的姿势,若是叫胡舒兰女士见了,大概率又会念她“这样不雅观,女孩子要淑女点”,之前住院时就总是如此,每每孟呦呦躺在或坐在病床上,姿势稍豪迈了些,胡舒兰女士总要劝上几句。
孟呦呦仰脸对着天花板,平躺在床铺上抻了个懒腰,忽地又用脚丫子戳了戳坐在床沿边的男人大腿外侧,懒懒道:“我饿了。”
侧边的床垫一沉,男人的一只胳膊伸过来,斜撑着他的身体,他垂眸俯视她的一双眼睛,问:“想吃什么?”
孟呦呦沉吟了会儿,一骨碌坐起身来,两掌搭在男人的双肩上,摆出了一副说正事的表情,嘱咐道:“你去餐厅偷点吃的出来,别叫人看见了,然后拿回我房间。
要是被人看见了,你就说你自己一个人想吃,千万别把我招出来。”
霍青山笑:“干嘛要偷?你要想吃,直接去餐厅吃不就好了。”
孟呦呦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你不懂,这是我的气节。”说罢,便用力去推他的背,嘴里催促着:“你快点去!”
霍营长不懂归不懂,但是胜在听话,照做不误。
男人气定神闲地踱步在庭院,恍若无事晃荡,斜眼瞄见餐厅那屋没人,又多观察了会儿,判断出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出入庭院,便闪身子钻进了餐厅。
手上动作极迅速地在桌面上挑挑拣拣,眼睛四处乱瞟,时刻留意着屋外的动静,时间仓促,他也不忘专挑孟呦呦爱吃的食物拿。
霍营长生平第一次在自己家里拿吃的但是真的无端生出了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很奇怪,也不怎么有道理,但却乐此不疲。
遇到她之后,总能从她嘴巴里听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念头,不经意间被她带着就连自己也做了许多有悖他一贯行事作风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之破例,每当他一个人冷静下来、回过头来回想时,谈不上惊掉下巴,却也足以叫他吃惊。
不过霍营长日益发现,奇怪归奇怪,其实大多时候他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霍营长鬼鬼祟祟地端着一大盘食物从餐厅横穿庭院,长腿交跨,返回了孟呦呦的房间。
孟呦呦听到开关门的动静,蛄蛹着再次从床上爬起来,看见男人手上拿着的满满当当的食物,眼睛瞬间亮了。
与此同时像是感知到了补给到位的讯号,孟呦呦的肚子爆发出一阵咕噜肠鸣。
……
饱餐一顿的孟呦呦,无所事事地盯着正在给她收拾残局、吃她剩下的食物的男人侧颜,凌厉的下颌线条随着咀嚼的动作而微微起伏,他吃东西的速度一向很快,但却丝毫不显粗鲁,反倒显得豪气硬朗。
孟呦呦单手托腮凝视着他,男人鼻骨挺拔,从她的视角看过去,面部轮廓很是立体英俊,眉骨上方有一处脱痂了大半的划痕,许是前些天在队里训练的时候弄出来的,隐没在他的眉毛尾端。
孟呦呦内心惊讶,暗叹自己竟粗心至此,等它都快好了才刚刚发现,尽管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小划痕于他而言只是毛毛雨。
男人的一双黢黑墨瞳大多数时候没什么情绪,深邃而幽暗,就比如他现在专注吃饭的时候,眼底无波无澜,叫旁人看了定会觉得这双眼睛的主人沉稳且内敛、冷静能自持。
但孟呦呦见过这双眼睛浮现出太多别样的情绪,温柔的、缱绻的,含着水;热烈的、躁动的,蓄着火;动情的、难抑的,似浪涛汹涌、不可收拾。
看着看着,又胡思乱想着,嘴里忽地就冒出了这么个问题:“那要是我早上真的是故意的,你会怎么办?”
突如其来且没头没尾的一个问题。
孟呦呦真的很喜欢问这种假设性的问题——如果怎么怎么样,你会怎么办?要是真的如何如何,霍营长,你会怎么办?
霍营长嘴里此刻还塞着食物,听到这话,咀嚼的动作顿住,抬眸看了眼身侧的女孩,他拿起桌面上的水杯,仰头灌了口,喉结上下滚动,食物也随之入腹。
他一口咽下后,又朝自己望了过来,四目相交之际,孟呦呦如期看见了男人眼里的迷茫,是那种带着一点点的困惑和一点点摸不着头脑的懵懵然。
模样瞧着甚是可爱,没有人会觉得霍青山可以用可爱这样的词汇来形容,除了孟呦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