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铃声响起,出现在花不落眼前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他的嘴里叼着一根树枝骑在一头水牛的背上。
这大水牛口中倒着嚼,悠闲的一步一步向着这边走来,脖间的铃铛叮当作响,花蕊儿还在花不落的怀中未见清醒,花不落知道她需要调养疗伤。
他发现这孩童的同时那骑在牛背上的孩童也发现了他们二人,这孩童穿着短衣短裤长得倒是敦实,头上扎着两个短短的发髻。
这小小的孩童歪着头打量一下花不落道:“外乡人?”
花不落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这位小哥,我家妹子身上得了重病,请问这村中可有郎中帮忙救治?”
这孩童闻言便是一乐道:“我们这偏僻小村哪来的郎中?我们都是自己上山采药,祖辈留下来的方子偶有风寒疑难杂症的几服药下去也便好了。”
他伸着脖子看了两眼道:“你家妹子患的是啥病状?严不严重啊?”
花不落苦笑道:“遭遇了山匪流寇,我们兄妹二人死里逃生,能捡条命就不错了,也不知还能不能得救。”
那小小孩童笑着道:“无大碍,别看我们乡野村夫的对这疑难杂症却是另有一套,去我家吧!让我阿爹阿娘给你们熬上几副汤药,保你几日就可以见到活蹦乱跳的妹子了!”
花不落也正愁无处落脚,这花蕊儿也确实生死未知急需安顿,花不落忙言道:“那就劳顿小哥了,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这小小孩童从老牛背上一跃而下道:“莫得关系,出门在外已属不易,走!我这便带你们去见我阿爹娘亲。”
这小小孩童别看年岁尚小,却颇懂人情世故抬手道:“你将你家妹子抱上我这大黄牛背上吧,也省些气力。”
花不落如今一介凡人体力虽比普通人强悍许多,可也终究是凡人无疑,他听着孩子的话也便把花蕊儿抱上了牛背,这大黄牛乖顺无比仍旧在这孩童的身后慢悠悠的前行,也不用牵行便跟着孩童的脚步一步一驱向前行去。
“还未请教这位小哥名讳?”花不落拱手道。
这小小孩童笑着道:“大城里来的吧,说话就是文绉绉的,我姓李叫李阿牛,我爹爹叫李大福,我娘亲叫做张少花,今天你的运气好,我和大黄刚刚去地间看了一下麦苗,要不然你还遇不到我哩。”
花不落连忙称是又言道:“阿牛小哥,你们这村子大吗?又怎么会连个郎中都没有?”
这阿牛闻言似乎有些不高兴的道:“咋的?是怕没有郎中治不好你妹子的病是吗?我早说过了,管你那妹子多重的病,我阿爹阿娘几副汤药管保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妹子。”
花不落闻言忙歉意的道:“阿牛小哥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罢了。”
花不落疑惑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哪个人群聚居的地方无论多么偏僻,也都会有郎中这一行当的存在,他们有的从师,有的是祖辈相传,哪怕是个赤脚游医也会在一处处人类聚居的地方扎根下来,没有郎中的地方少之又少。
阿牛叹口气道:“我们村子人口不是很多,很早的时候听阿爹说我们村子里也是有郎中的,而且这个郎中心善,手艺也精妙的很,即便是将死之人只要留着一口气在,他便能将其救活。此人姓樊,人称樊神医,又称陆地活神仙。”
阿牛又将大黄牛的牛头用小手迎了过来,这大黄牛正欲啃食路边的青草,这山间本没有路,只是行人踏出了一条简易的小路出来,因此杂草并生。
这老黄牛一旦啃食起青草来便半天不会挪动地方,阿牛把老黄牛带到路中来,又接着言道:“也正是这樊神医教会了我们村子中人识别草药的方法,还有一些病症的入药方子,才让我们村中之人都晓得那些治病疗伤的法门。他为人心善,也不以治病疗伤为营生,谁家有了伤病,他医治完毕也是全凭人家打赏,一壶烧酒也可,一斤卤肉腊肉也成,大家都十分尊敬他。毕竟我们这小山村的也拿不出什么宝贵的玩意儿。”
他正说着这老黄牛又不安分的将头探到了路边的野草丛中,阿牛急忙揪着它的耳朵把它拉了回来,老黄牛也不生气,抖了抖耳朵,甩了甩尾巴,继续跟着阿牛的脚步前行。
阿牛又接着道:“这樊神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本事神了,传的十里八乡人尽皆知,谁人也不知他从哪里得来的本事,只知他十年前来的村子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了,这樊神医的名声大了,来的人自然也就越来越多,后来那城里的大老爷们也都不远万里前来求他看病。”
阿牛见这老黄牛又不听话,小拳头轻轻揍了这老黄牛脸蛋儿两拳,两只炯亮的大眼睛瞪了大黄牛一会儿,这大黄牛像是知错了一般,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它。
阿牛这才继续前面带路,并接着言道:“这樊神医名气虽大可最后坏也坏在了他名声上。”
花不落疑惑的道:“因何有此一说?”
阿牛颇有大人样的叹口气道:“就是因为他的名气太大,也不知被哪个皇宫里的王爷打听了去,派了一组甲卫前来请他,说是请他还不如是绑了去呢,那群甲卫气势汹汹,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好人。”
阿牛看着远处袅袅炊烟升腾,开心得道:“阿爹阿娘做好了饭菜,你们可有口福了。”
随机转头又道:“他们把樊神医绑了去,至今有三四个年头也不见将人放了回来,阿爹说他老人家凶多吉少喽。”
花不落道:“你阿爹这治病疗伤的本事就是跟樊神医学的?”
阿牛猛的点头:“是的呢!”
他又接连道:“樊神医说阿爹天生有慧根,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只可惜我阿爹他不识字,学习医术要麻烦很多,速度也就减了半,不过我阿爹脑子灵呀,那些年跟着樊神医学了很多神仙手法呢,所以我才说只需阿爹几副汤药,保证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妹子。”
这阿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言道:“你是识字的对吧?”
花不落不知他因何有此一问,但也点了点头道:“识的一些!”
阿牛顿时乐了:“太好了,这樊神医被绑之时借机找到了我阿爹,并给了他几本书,要我阿爹妥善保管,说这是世间难得的宝贝,他这一去必将再无回头路,让我阿爹将这些书留待有缘人。”
他摸了摸老黄牛的头道:“我们这穷乡村哪里会有个读书人来,偶尔来个识些字的又有谁会在意这几本不知银两的破书?因此这有缘人也从未出现过,你要是识字倒是可以帮我阿爹看看,他对很多地方都很是费解的。”
花不落能明白他的话中之意,自古医书最是复杂深奥,不沉浸其中十载二十载少有建树,而且那里的学问甚是枯燥乏味,所以世间又有几人会专注于此。
花不落笑笑道:“不成想你家阿爹竟是神医之徒,是我唐突了,如果能让令尊在医学精进之中有所帮助,在下定然义不容辞。”
这阿牛闻言自是开心的不得了,离着家门大老远便扯着嗓子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