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此刻看着他那端然坐在桌边的清冷侧影,姜梨心中也有种异样感。
她以为,他会走的。
姜梨微抿双唇,眸光闪烁了瞬,将心中古怪的情绪压下。
走过来时,她的余光正好看到桌前那一堆被她鬼画符的‘宋云檀’大名,她心中一惊,连忙瞅去一旁神色冷淡,目视前方的男人,一把上前将其挡住。
姜梨抬头对他尴尬笑笑,一边悄无声息间把那堆东西扫去地上,一边佯装无事发生。
“你坐那边,坐那边。”
宋云檀盯着她上蹿下跳的样子眯了眯眼,倒识趣儿的什么也没问,不过也没有换位子:“这里挺好的,视野开阔,什么也能看到。”
“……”知道他准是瞧见了,姜梨更觉难堪,赶紧坐下给他卷衣袖换了个话题。
“那个,疼你就说。”
宋云檀冷眸平视前方:“当然疼,我是肉做的,又不是铁糊的。”
他说话呛人的很。
姜梨今夜心头发虚,不敢再去反驳,只能缩着脑袋一截一截卷好他的衣袖,动作仔细又小心。
很快,她果真见到那截手臂上的青紫红肿一片,仅仅是露出的肌肤都这样了,更不用说是纱布下面!
“这么重?”她有些惊讶,方才还以为是他装的,没想到真伤了。
她这下更心虚了。
宋云檀瞥了手臂一眼,嗯了声:“这手大概是废了。”
姜梨一听,脑袋垂得更低了些。
“我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没事跑来我跟前晃悠……不过说来也奇怪,我不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吗,怎么醒来到地上了……”
她自顾自嘟哝着,几分狐疑地看去面前的男人。
宋云檀眸色微闪,轻轻咳嗽一声后,悄然别开脸:“废了就废了吧,反正也没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了!”姜梨有点莫名的着急,开始在药箱里翻翻找找,只找到几瓶活血化瘀的药,纱布绷带也不够使,“你在这等等,我去找梵书,让他拿些纱布和绷带来。”
她提着裙摆,三两下跑出屋子。
月色轻柔,晚风瑟瑟。
一样是踩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啪啪嗒嗒。
他喜静,一向不喜欢这种嘈杂声,只是今夜的,却异样的好听到了骨子里。
宋云檀唇边的笑意悄然扬起,那方才说是要断了的手,宛若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伸去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少女耳坠子。
耳坠只是红玉的,算不上什么好的地质,颜色还有些暗沉。
可此刻晃着烛火荧光,却是绚烂如明珠。
“明、珠吗?”宋云檀唇齿轻启,一字一句低声念着。
忽有风声一过,有人已经立在了门外。
宋云檀悄无声息间将那坠子滑入袖中,起身时脸色明显不虞:“不是说了吗,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过来。你也想和薛二一样?”
梵书知道自己煞风景了,低声道了句“世子……”后没有走,神色有些古怪,似在迟疑着说还是不说。
最后还是道了出来。
“世子,是别院大门外……”
……
姜梨出去没找到梵书,便自己在院子的各个厢房里翻翻找找。
说来也是奇怪呢,先前她才在附近转悠一下,就被那个薛二瞧见了,现下在这厢房四下前前后后转了好几圈,也没见着人来阻拦,当真怪哉。
不过姜梨也没多想,待找到了另外的药箱后,抱着箱子又小跑赶回到了西院。
刚回来,她就发现了什么不对劲。
依旧是夜声人静时,只是此刻的西院好像比自己离开时更加灯火通明,人也多了不少。
隐隐还有哭声。
姜梨皱了皱眉,拨开树影缓步走上前。
房间外,新亮起的几盏廊灯下,他雪袍随风舞动,正身形笔直站在那儿。
女子靠在他怀中,哭得很伤心,不停抽噎。
他看起来像是在安抚,但身子又有些僵硬,眉头似也好像是微微蹙着的,只是离得太远,姜梨不确定自己看清了没。
不过他本就是个冷若冰霜之人,安抚人冷着脸也很正常。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此刻说出的话语,却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