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紫宸殿里,小临子奉上了一杯玉露茶和一盘子奶卷,低声道:“是凤仪宫的魏公公送来的,玉露茶和奶卷,说这奶卷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景离瞥了一眼,眼底露出了一丝得意。
小临子端着托盘,“方才沈嫔娘娘来过,请您去碧落殿用午膳。”
景离搁下笔,拿起一块奶卷,嘲弄似的笑了笑,“皇后是知错了?”
小临子看着景离手上的那块奶卷,“听闻皇后娘娘在为皇上亲手绣制的龙袍。”
景离将手里的奶卷扔回盘中,“摆驾碧落殿。”
转眼便又是一年春天。
柔和的日光倾泻而下,身上的衣裳慢慢减了几件,而景离,已经两个多月没来过凤仪宫了。
陈诗语坐在凤仪宫榻上,一边看着窗户外的溪悦与景烨相互追逐着,一边对绣着龙袍的萧妍抱怨道:“别绣了,从冬天缝到夏天,多费眼睛啊。”
萧妍却不回答,只是将绣错的地方拆开,重新绣上,比对着图样严谨地很。
陈诗语自知劝不住,抓起一把瓜子,“这天气是越来越暖和了,晚上咱们在院子里烤肉吃。”
沈玉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萧妍对着图纸换了根金线,头也不抬,“再过几日便是亲蚕礼了,本宫要斋戒,吃不得荤腥。”
陈诗语正准备差人准备起来,闻言倒觉得扫兴,瘪了瘪嘴安静地嗑起瓜子来。
“今年的亲蚕礼在三月初十,便逢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娘娘可想好怎么办了?”沈玉蓉一边帮萧妍打理着丝线,一边问道。
“将亲蚕礼定在三月初十,便是景离今年不想为皇后筹办千秋节,你看不出来?”陈诗语没好气地手里的瓜子皮扔在桌上,恨恨道:“他只觉得你是知道错了,他等着你将这龙袍绣好了,向他认错呢。”
萧妍倒是不气,一针一针照着图纸缓缓绣着,阴阳怪气道:“他是皇上,是天子,本宫是皇后,自然要事事为皇上着想。”
“好啦!”萧妍将手里的针放下,看一眼院子里的溪悦景烨,两个半大点儿的小人儿,在院子里嬉笑跑跳,好生热闹。
“该是午膳的时辰了,今日他去碧落殿用膳还是沁阳宫?”
沈玉蓉将手中的丝线耐心整理好,抬眸冷然道:“去永瑞宫。”
萧妍闭上眼睛,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本宫明白,年少时心爱的人有多难放下。”
“过年时,不记得是初二还是初三,瑾常在给清和宫送了好些东西回来,又去了碧落殿。”沈玉蓉将丝线一股一股放好,也站起身来,与陈诗语并肩坐在榻上:“竟问了我陈家的事。”
沈玉蓉说着,看了陈诗语一眼,连忙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啊。”
陈诗语又抓起一把瓜子来,“她与咱们交往不多,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沈玉蓉从陈诗语的手里自然地拿过几颗瓜子也嗑了起来,“想来是和柳答应聊了几句,听说了什么吧。”
萧妍想到曹芳娴对景离情深不可自拔,心头便沉甸甸的。
许久才道:“既然午膳你们都不回去,那便在凤仪宫用吧,若有人问起,便说你们是来凤仪宫商量亲蚕礼事宜的。”
亲蚕礼当日。
萧妍带领着众嫔妃,身着朝服,到先蚕坛行礼,祭拜蚕神嫘祖,而后亲手采桑喂蚕。
知道是皇后亲临,除了养蚕人,许多百姓都早早到了先蚕坛围观。
“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四年,本宫首次行亲蚕礼,大昭重商,而农亦不可废。今日本宫亲手采桑,亲自喂蚕,才理解了养蚕人的辛苦。”
萧妍立直身子,肃声道:“本宫愿拿出前三年的俸禄,以贴补大昭养蚕人。”
陈诗语和沈玉蓉闻言对视了一眼,这件事,萧妍从不曾与她们两人说起过。
肃妃闻言,看向萧妍的眼神中满是钦佩,“臣妾愿追随皇后娘娘,拿出一年的俸禄,以贴补养蚕人。”
陈诗语又看了一眼先蚕台上的萧妍,眼神会意,亦扬声道:“臣妾亦然。”
沈玉蓉也应了一句,“臣妾亦然。”
卢云挽瞪了肃妃妃一眼,紧紧攥着手中的丝绢,小声嘀咕道:“皇后要拿自己的俸禄出来,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一众百姓见状,忙称赞起皇后来,不仅心善慈悲,也将后宫管理得很好。
众人的目光落在站在前排的卢云挽身上,而身为嫔位卢云挽不开口,后面的贵人常在也不好接话。
卢云挽深吸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臣妾亦然。”
站在后面的曹芳娴正想说话,却被萧妍径直打断道:“好!”
曹芳娴扬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先蚕台上的萧妍,只见萧妍对自己笑了笑。
亲蚕礼的最后一步,便是选出好的蚕茧献给皇后,再由皇后将这蚕茧献给皇上。
选茧时,陈诗语听见后面的民众在议论什么,便装作不经意地凑近听着。
“隔壁老张家的女儿前两日刚满二十五,出宫回家,你可知她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今日这些贵人身上的朝服都是今年内务府新作的,皇后娘娘下旨,今年皇上的龙袍皇后娘娘要亲手绣制呢。”
“我当是什么呢,”旁边一人一边挑拣手上的蚕茧,一边道:“皇上皇后是年少的情谊,最是恩爱了”
“可不是,”那人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看了看周围的人,压低声音故弄玄虚道:“老张女儿可说了,皇上已经快三个月没去过皇后娘娘宫里了。”
陈诗语闻言,情不自禁瞪大了眼睛,自己这是走进古代的新闻杂志社了,赶忙垂下头,又凑近听了听,
旁边的人却还是不信,“怎么会,帝后情深,人人皆知。”
“今日是三月初十,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去年宫里可是放了烟花的,全城都能看到,而今日呢,皇后娘娘却在与咱们一同采桑,可见皇上当真是变了心了。”那人说到变心两个字时,语气还重了重。
旁边的人拧着眉头不再接话。
那人还嫌不够,继续道:“当今圣上还是王爷的时候,咱们皇后娘娘便嫁与了他,如今皇上都登基四年了,还是没有嫡子。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喜新厌旧得很。”
陈诗语捂住想要偷笑的嘴,和身边的悦轩对视了一眼,赶忙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