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到傍晚,萧妍正在香妃榻上闭目养神,魏禧材入殿,轻唤了一声:“娘娘。”
萧妍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魏禧材才道:“临公公今日在慎行司拷打了和祥宫的人一整日,才有了结果,是阿答常在宫里的人,昨天夜里跟和祥宫的人嚼舌头,和祥宫的人自己传话的时候,叫欣答应给听到了。”
萧妍撑开眼皮,“皇上去了吗?”
“皇上过去了,”魏禧材和毋越对视了一眼,继续道:“阿答常在被罚了些俸禄,就去了湘嫔娘娘那里看小公主了。”
萧妍又阖上了眼睛,“那便得了。”
善纯宫。
景离将陈诗语拥在怀里,看着床榻上熟睡的小公主,陈诗语扬起脸看着景离,“恭喜皇上,这一年里,得了小皇子,又得了小公主。”
景离也高兴,在陈诗语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小语儿何时也为朕生个孩子?”
陈诗语霎时红了脸颊,靠在景离的肩头,微微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景离手上微微用力,抱着陈诗语的手更紧了。
陈诗语面露愁色,怅然道:“只是可怜小公主,才一出生,便没了生母。”
姜云裳犯了欺君之罪,景离没同旁人说过,只是和萧妍说,姜云裳的父亲受贿,她在后宫也不安分,是留不得的,便叫萧妍就着难产的名义,将姜云裳了结了。
人人都只当是姜云裳难产的缘故,阿答海苓自然也担下了这罪名。
这背后的真相,萧妍知道,陈诗语自然也知道。
“这大的仇怨,也不能牵扯孩子呀。”陈诗语看着床榻上粉嫩的肉团子,不由地又叹息了一句。
景离听着,开始摩挲起手上的扳指来,半晌没说话。
入夜,萧妍坐在榻上伏在桌案上写字,没一会儿,毋越便轻声来报,“娘娘,皇上往咱们这儿来了。”
萧妍颔首,没有说话。
景离免了门口的通报,慢步进了寝殿,看着一个小小的人儿伏在小几上专心致志地练字,嗤笑道:“看来今年科举,阿婉也是要考状元的呢。”
萧妍笑容明媚,扬起头,将笔搁下,“皇上这么晚怎的来了?”
景离背着手,没让萧妍穿鞋下榻,走到榻边,盯着萧妍的脸,温声关切道:“阿婉似乎又瘦了些。”
萧妍跪坐在榻上,拉起景离的手,“夏日里头胃口不好,等入了秋,天凉些,再多吃点儿就胖了。”
景离掐了掐萧妍的脸蛋,微微笑笑,想起这个夏天萧妍中毒的一遭,只当萧妍真的是天热没胃口,才消瘦。
“朕来是有一事,想与阿婉商议。”
萧妍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景离,“是想着给公主起名字?”萧妍从桌案上拿起刚才下的两个字,“久无名酒共君倾,静对溪山悦我情,溪悦这两字,皇上觉得可好?”
景离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溪悦”两个字会心一笑,念了一句,“溪悦,真好。”
萧妍也跟着笑了,“今日臣妾也看了那小公主一眼,与景烨不同,小公主白白嫩嫩的,不像景烨黑黢黢的又壮实,所以臣妾看着小公主,便不自觉的想到了溪悦两个字。”
景离将萧妍环在怀中,“阿婉永远能帮朕思虑周全。”
萧妍没接话,在景离的怀中笑容甜美。
两人这样相拥许久,景离才道:“阿答常在待欣答应心中有怨,才会特意将姜学岚受贿的事情传进了和祥宫去。
阿答氏的背后是阿答汗部,阿答汗部曾上缴十万兵马,朕暂时动不得她,只罚了些俸禄。
但让她与溪悦住在一处,朕不放心。”
景离总算讲到重点了,萧妍敛了眼神里的得意,又仰起了头,假装没听懂,装傻问道:“皇上是想给阿答常在迁宫?”
景离随手拢了拢萧妍耳边的碎发,目光不与萧妍对视,“湘嫔往后便是溪悦的母亲了,朕想着给湘嫔换个住处”
萧妍嘴角抽出两下,舔了舔嘴唇,犹豫半晌,“沁阳宫空着,又离皇上的紫宸殿近,皇上日后去看溪悦也方便。”
景离在萧妍身边坐下, “小语儿住的离朕这般近,阿婉不吃醋?”
萧妍本装着生气的样子,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双手环上了景离的脖颈,“臣妾是皇上的正妻,这些气度还是要有的。”
景离将萧妍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阿婉,咱们也该有个嫡子了。”
一夜温存,景离去上朝了,萧妍才松了口气。
晨昏定省时,便说了湘嫔迁宫的事。
“想来景烨也快要百日了,皇上说要在那日晋封沈贵人为嫔,本宫已经让人修缮未央宫了,到时沈贵人便迁居未央宫吧。”
沈玉蓉受宠若惊,缓缓起身向萧妍福了礼,“嫔妾与大皇子住在碧落殿,也是够的。”
“如今尚还算够,待大皇子再长大了,便不够了。”萧妍道:“何况景烨是皇上的长子,你搬去未央宫,皇上将来去看景烨也方便些。”
沈玉蓉与萧妍四目相对,眼中是说不尽的谢意,“嫔妾谢皇后娘娘。”
六宫散去,萧妍又起身去了康宁宫给太后请安。
太后给萧妍赐了座,却并未有好脸色,“如今皇帝的后宫凋零成这般模样,加上你,不过就七人,成什么样子。”
萧妍想起昨日晨间太后在和祥宫时的样子,一改往日那般顺从,铁了心要看看太后究竟是在试探什么,轻咳一声,喝了口花茶润了润嗓子,“皇上还未登基时,后宅便有五人了,登基不足一年便纳了新人,改了祖制。
后来萧家将臣妾的庶妹送进宫,皇上也留下了。
同年便选了秀女,又纳了五个新人,如今只剩下了柳常在和瑾常在两个。
臣妾从来不曾拦过皇上纳新人,一心想着能让皇家开枝散叶,只是后宫争斗不断,皇额娘也是自那时来的,自然明白。”
太后眯了眯眼睛,轻声笑笑,“这便是说,若哀家责罚于你便是不理解你的苦衷了。”
萧妍亦笑了笑,回望着太后的双眸,“皇额娘不会责罚臣妾的。”
太后的眼神变了变,侧卧在榻上摇着团扇,暗暗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