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裳被陈诗语打倒在地,捂着烧红的脸,不明所以。
“这东西哪里找出来的?”陈诗语看了一眼自己通红的掌心,低声问道。
安德善道:“回湘嫔娘娘,这香包是在永瑞宫的院子里翻出来的,就埋在方才皇上所坐的椅子下面。”
景离长长呼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姜云裳,失望地别过了头去。
“诶,”裕嫔捂着鼻尖,缓缓走向榻边,“皇上,臣妾看着,这香包用的好像是天香绢呢!”
裕嫔的眼底划过一丝嘲弄,瞥了姜云裳一眼,忍住了轻扬的嘴角。
安妃蹙着眉头,坐在圆凳上,一言不发。
萧妍看着景离摩挲扳指的手微微一滞,便明白,这事,景离已经猜透了。
姜云裳闻言看向安德善手里的香包,当真是天香绢,心下对这局面已经了然了,绝望地看向景离身旁的萧妍。
“够了,”景离抬手,将那香包打落在地上,“朕累了,这事,就交由皇后处置吧。”
“皇上嫔妾没有”姜云裳朝景离的背影哭喊着。
裕嫔捂着鼻尖,冷嘲了一句:“平日里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竟会这般狠毒。”
姜云裳拭去脸上的泪痕,没有说话,发髻散乱着,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今日看来,”肃妃冷眼看向姜云裳,“从前阮氏和卢氏的罪名,倒是错了。”
萧妍抬眸,看向肃妃,目光冷厉。
景离就是因为看出阮氏和卢氏的案子自己判错了,但皇帝的脸面不能不顾,这事只能将错就错的摁下去。
若如今将那事翻过来重新查,告诉全天下,两位后妃是遭人陷害,那不就打了天子的脸吗。
肃妃会意,低下了头去。
但这话点到了,后宫中人便也明白了,萧妍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萧妍叹了一口气,同魏禧材道:“天色已晚,先将欣答应禁足和祥宫吧。”
“是。”
姜云裳在紫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将泪痕擦拭干净,理齐了凌乱的鬓发,上前向萧妍行了万福礼,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了一句:“这一遭,嫔妾心服口服。”
人尽散去,永瑞宫总算安静了下来。
绘影服侍曹芳娴洗漱睡下,却见曹芳娴满脸皆是心事。
“小主在想什么?”
曹芳娴捋着发丝,摇了摇头,没有答话,目光却落在了那盒掺了乌头碱的熏香上。
凤仪宫里,萧妍刚回宫,陈诗语后脚便到了。
“你们下去。”陈诗语坐在寝殿的榻边,朝殿内的宫人们气冲冲地说道。
毋越看向萧妍,见萧妍朝自己点了点头,便招呼着殿内伺候的人离开了。
萧妍从铜镜前起身,莲步行至榻边,拿起茶杯给陈诗语斟了杯茶,才坐下,“这么晚了,还要来本宫宫里耍通威风?”
陈诗语没接萧妍的话,径直问道:“萧妍,今日之事,皆是你做的?”
“整日没规矩,”萧妍小声抱怨了一句,将茶递到自己嘴边,浅浅喝了一口,“自然是本宫做的。”
陈诗语蹙着眉头,“这么险的事,你居然不同我事先商量。”
萧妍抬眸,看向身旁的沈诗语,眸光一黯,“不是提防你,本宫只是没那么相信瑾常在。”
“何意?”陈诗语追问道。
萧妍摇了摇头,“说不上来,许是因为本宫曾见过她从前争宠的那些手段,如今也不敢全然相信她。”
陈诗语啧了一声:“所以你提前准备了plan b?”
“嗯?”萧妍以为自己没听清,便问了一句。
陈诗语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你早就猜到姜云裳会来一出釜底抽薪?”
萧妍深吸了一口气,“能亲手鞭死自己母亲的人,如何会那般容易就落入咱们的圈套中。
她今日既然能承认自己调包了瑾常在的香料,便是笃定了这罪名一定能嫁祸到吴太医的头上。
本宫只是多想了一步,假如她要为自己脱罪,会怎么做。
所以本宫让人吴太医下了毒,那毒不会立刻毒发,这样便可以让吴太医死在家中。
又提前安排好人,在毒发后将那封认罪书放在吴太医的桌案上,为保万全,还要在他的茶杯里也下入一样的毒,才能显得他当真是服毒自尽。”
除了是姜云裳的替罪羊,还有一件事,始终缠绕在萧妍的心头。
除去徐闽渊、陈诗语和萧妍自己之外,吴太医是唯一一个知道景离在迷香事件中并没有真中毒的人,此人若是留了下来,对今日的局面,对徐闽渊皆会不利,所以萧妍必须除掉他。
这一招,萧妍还是跟景离学的。
当初荣妃收买了钦天监监证冯彦顿,景离便伪造冯彦顿畏罪自杀,一边坐实了荣妃的罪名,一边又除掉个不忠心的臣子。
“那封认罪书,是你模仿他的笔迹?”陈诗语看着萧妍的侧脸,眼中的怒气被冲淡,逐渐变成了欣赏。
萧妍闻言笑了笑,“这有何难,找一张他从前开过的方子,对照着便能写出来了。”说完,看向了陈诗语,笑意更深,“忘了,你那狗趴的字,确实是学不出来。”
陈诗语拧眉,不悦地啧了一声,而后自己也没忍住,跟着笑出了声来。
“只是还有一事,”萧妍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姜云裳不会让自己这样就陷入困境,她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今日都这般了,她还能救出自己来?”陈诗语扬了扬手,“你切莫多虑。”
“你可别忘了, 今日这乌头碱、引蛇香囊,皆是你我的手笔,三菱、莪术和天香绢之事,皇上是定然不会翻案的,”萧妍目光凌厉,轻轻晃着手里的团扇,表情却并不轻松,“她若真有证据,证明乌头碱与香囊并非她做的,那时我们还能坐实她什么罪名呢?”
陈诗语见萧妍如此,伸出手轻轻覆在了萧妍的手背上,“不管接下来她能不能救下自己,咱们用什么办法让她承了罪名,你往后可都不能瞒着我,自己涉险了。”
萧妍看着陈诗语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愣了愣。少顷后,脸上才攀上了些许笑意,看着陈诗语的眼睛缓缓道:“嗯,本宫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