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向后靠,神情淡然得让人感到一丝诡异。
随后,他缓缓开口,那语气不急不缓,仿佛在闲聊一般。
他说出的话让所有人瞬间哑口无言。
“如果你们害怕的话,就把自己分到的钱还给我!”
他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继续用一种轻蔑而冷静的语调说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可怕的事?不就是一个轿子、一个鬼吗?人活着的时候都能被杀掉,死了变成鬼还能比活着更吓人吗?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鬼来找麻烦,大不了我们再把它杀一次罢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外面呼啸的风声。
穷困确实是比未知的恐怖更加折磨人的东西。
当村民们回想起那些白面馒头的香甜味道时,谁愿意再回到从前那种吃糠咽菜、朝不保夕的生活呢?
于是,为了摆脱心底深处越来越强烈的恐慌感,他们开始各自行动起来,想着各种办法试图驱赶那个传说中的“鬼”。
与此同时,村长拿出一笔钱,请来了一个据说道行很高的道士。
这个道士穿着宽大的灰色道袍,手里摇着一串泛黄的佛珠,从外表看起来十分专业。
道士首先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桃木剑时不时指向一些地方,似乎发现了什么凶险之气。
接着,他又接连做了三次法事,每一次都弄得烟雾缭绕、咒语悠扬。
随着这些仪式的完成,村民们渐渐感觉到心头的压力减轻了许多。
也许是道士的法术确实有效,又或许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
总之,自从那以后,那个曾经让人们闻之色变的花轿再也没有出现过。
刘堂湾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以前还要安宁。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个月。
就在大家都快要忘记这件事情,重新燃起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刘福的妻子,那个平时温柔贤惠的女人,突然在某个清晨换上了嫁衣,然后径直跑到村中央的水井旁跳了下去。
等村民们发现她的时候,尸体已经冰冷僵硬,红色的嫁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在阳光下散发着凄凉的气息。
这一幕狠狠击碎了村里刚刚重建起来的祥和氛围,也掀开了另一个新的谜团。
故事说到这里,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渐渐放亮,东方的地平线上透出了第一缕微弱的曙光。
一阵风吹过院子,院里的石榴树随风摆动,枝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种动静在寂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在耳边轻轻絮语。
正在这时,有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只关了一半的院门,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吱呀响动。
刘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村长迈步走了进来。
他步伐沉稳有力,完全不像之前经历过多重磨难的样子。
因为之前的火灾,村长的脸庞被毁得很厉害,左半边的皮肤变得焦黑,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疤痕,看起来异常狰狞。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嘴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容,带着三分嘲弄七分阴狠,眼神冰冷得如同刀锋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站在角落里的雨棠不由得倒退了一步,迅速躲到了陆昀身后寻求安全感。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鼓足勇气冲着村长喊道:“你怎么来的?还有,又是从哪里把陆知鸢抓回来的?既然他是这么坏的人,那你直接把他处理掉不就好了吗?何必费这么多周折呢?”
雨棠的话音未落,陆知鸢便打断了她,冷冷地说道:“实际上,所谓的恶人并不是村长,真正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是刘福!”
听到这句话,原本呆滞不动的刘福像是被人戳中了要害一样浑身一震。
紧接着,他缓缓低下了脑袋,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有悔恨、有痛苦,但更多的是认命般的坦然。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喃喃重复着同样的话:“没错,真正应该受到谴责的坏人不是村长,而是我刘福……该死的,也正是我刘福自己……”
陆知鸢注视着他,眼眸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几分叹息和怜悯:“你一直以来装疯卖傻的日子一定很难熬吧?耗费那么多心思编造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肯定也很不容易。”
说到此处,他的视线落在墙角挂着的一把老旧镰刀上。
那把镰刀早已生满锈迹,刀刃黯淡无光,上面还依稀能看到岁月侵蚀留下的斑驳痕迹。
然而仔细看去,那些堆积已久的铁锈之下隐约显露出来的竟是些暗红色的血痕。
每一滴血似乎都在默默诉说着当年那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同时也是对刘福刚才讲述的那个故事的一种可怕佐证。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就是对刘福最好的形容。
他的自作聪明不仅没能让他成功脱身,反而将自己一步步推向了绝境。
他以为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殊不知,正因为他过于自信,最终才会露出马脚。
“你说程老爷就是被村长的儿子用墙上挂着的这把镰刀杀害的,而你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陆知鸢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
她微微俯身,随手将那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拎起,轻轻一抛,镰刀“哐当”一声掉在刘福脚下,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接着,她抬起眼眸,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对方,“通常第一次作案的人,特别是涉及杀人的案子时,都会想尽办法毁灭罪证。”
她顿了顿,神情冷峻地分析道,“一方面是因为恐惧,杀人后心理压力巨大,本能地想要掩盖真相。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逃避法律惩罚,害怕事情败露牵连到自己。还有一些人,则是试图掩饰曾经犯罪或者旁观犯罪却未加阻止的事实。”
说到这里,她故意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地问道,“而你刘福呢?竟然把凶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挂在墙上,甚至连上面的血迹都没有清理干净!你觉得,这样的行为说得通吗?”
刘福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